时间:2023-12-16 15:47 | 栏目: 词语大百科 | 点击:次
樊士舟年二十二,是礼部侍郎樊捷第二子,姨娘所出,前面有一个嫡出哥哥樊士元,因为嫡庶之分加之其好高骛远,处处被樊士元压一头,到了二十二还只是个花天酒地的酒囊饭袋。
怪不得傅丹不顾乐坊规矩也要铤而走险幽会,攀上这朵高枝,若樊士舟肯在她身上花一两点心思将人纳进樊府,哪怕只是个通房,傅丹也能从乐坊奴籍脱出去。
这世上路非只一条,有人通过自己光明正大走出去,也会有人利用旁门左道,过程虽异,目的却相同。
林卿倚在书阁架子旁,对自己如今的处境考虑起来。
她活了二十一年,师父教的全是功夫,父亲教的全是行军打仗的法子,没有人教她,想要出这所园子还需出卖色相,更何况……林卿手抚上左侧脸旁,那道鞭痕一直还在,有了这道狰狞的鞭伤,倒不必担忧有人会对她不轨,但也绝了林卿倚仗色相的这条路径。
林卿思索了一下曲艺舞姿这个办法,不自觉对自己先产生怀疑。
她自小就不会弹那些琵琶古筝那些文雅之物,舞的话……如果舞剑算的话,她倒可以勉强一试,可这一条路最后的结果,大多也是被燕京里所谓的贵人看上抬进府内,或者被心怀不轨的世家纳进门。
不远处榻子上,傅丹昨夜明显没睡好,半梦半醒补着觉,睡得不太安稳。
林卿一边擦着书架上并不存在的灰,一边将所有可能的法子想了一遍,最后颓然发现一个可行的都没有。
再有几日她在乐坊司就满三个月,三个月后燕京城若有哪家来乐坊司将她要去,依陆家如今的名声,怀恨在心者占多数,怕又是另一个天牢。
正擦完最后一排书架时,有人敲了敲书阁门,林卿放下抹布打开门,发觉来人是乐坊司的一个熟面庞:“傅丹姐姐呢?司长让大家都去前厅候着。”
林卿让开身,让她得以看到里面睡得朦胧刚被吵醒的傅丹,说:“多谢,我们马上就到。”
女子面色不太高兴的叮嘱道:“恩你们快些!听说事很大,去迟了怕要挨司长一顿责训。”
傅丹揉着惺忪的眼,昨夜偷鸡摸狗没睡好,这会也没空跟林卿较劲,跟在人身后醒神出了书阁,路上困得不停打哈欠。
林卿只当没看见,目不斜视走着路,到了大厅才发现于长英已经在场。
二人飞快找了个地方站好,很快十二个姑娘全都到齐了。
乐坊司门口的护卫已经引着人进来,于长英早已站到了厅门外,听到动静,急忙上前迎去,她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掉头在前面引着路。
傅丹见这阵仗不由好奇捅了捅身旁的人:“这是做什么?”
有知情的小声覆耳道:“好像是谁家要在乐坊司寻个侍奉丫环,我也是刚偷听到司长和别人谈话才知道的。”
林卿心微微一动,一股不安涌动。
竹帘遮住外面大半景象,众人只听到于长英毕恭毕敬的声音:“是是是您随便挑,她们的奴契书我已备好,您若有看上的立刻就能将人带走。”
于长英有些粗枯的手挑起竹帘,为首少年穿着一身锻造的水蓝色暗纹锦衣,嘴角噙着笑,目若无人径直走向大厅正座。
林卿面色一僵,立时低下头去。
傅丹小声惊呼道:“我的老天爷!谢府要挑丫环?不可能吧?”
林卿就算是再不了解燕京城,谢家的名号还是听过的。
正座上少年散发着冰冻三尺的寒漠,整个大厅却因为他的存在而有种格格不入的蓬荜生辉,于长英弓着腰,连抬头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沈仄言目光扫了一圈大厅,可惜人挨着人看不真切脸,他视线未做任何停留,干脆道:“行了,开始吧。”
这个开始,便是让十二个姑娘依次介绍自己。
前几个还中规中矩,少年手肘撑着脑袋,只虚虚扫了一眼,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懒得给。
再过后,便开始变了。
“奴婢今年十七,会煮茶会唱曲,识文弄墨皆可。”
有人上前时还特意挺了挺胸,又故意将腰间丝绦勒紧几分,让腰部线条显得更加纤美。
眼看着人一个一个上去又下来,林卿心底的不安隐隐加重。
最后只剩下她了。
林卿低着头上前,嗓音微微夹起,一道略显甜腻的声音响起:“奴婢见过公子。”
于长英不着痕迹皱眉。
林卿等不来上方动静,心存侥幸就要退下,一道懒懒的声音响起:“叫什么?”
林卿内心无奈长叹一气,连声道也懒得夹了:“林卿。”
“抬起头来。”
林卿缓慢抬起头,与少年视线短暂交汇片刻,很快又垂下,看着明显一副惧怕模样。
沈仄言身子往后倚去,目光落在林卿身上,说:“上前来。”
林卿依言上前。
沈仄言盯着人看了一瞬,说:“就她吧。”
如果可以,林卿宁愿不要这个机会,可事已如此,这件事她没有说话的机会。
于长英不解这么多人为何单单选中林卿,面色犹豫上前,说:“小公子,林卿还有十日才能解令出乐坊司,这……”
沈仄言扫来一眼,似笑非笑。
于长英被这一眼扫得头皮发麻,她心底忌惮着谢家,今日若是沈仄言执意要带走林卿,那他定然有千万种法子,自己若是阻扰定然会得罪谢家。
于长英权衡片刻,咬牙奉上林卿的奴契书,随后遣散众人,再面色和蔼的让林卿去收拾东西。
林卿哪里有什么东西要收拾?
她依言出了大厅,回到房中后不由推敲起沈仄言的心思来,林卿不确定沈仄言招她去谢府是什么意思,肃北一事跟谢家毫无牵扯,两家之间谈不上恨这个字。
难道是因为昨晚的事?还是说知道她是林卿,特意将她招去府上羞辱?
谢小公子嫉恶如仇,见不得阴沟里的老鼠过得好一点点,要将人弄到身边来折磨?
这确实像世家公子干得出来的事!
林卿吐了口气,只要不是敌对世家就好,就算真是为了折磨她,也不至于要她命。
一番思虑中,房门被一股大力粗暴推开,傅丹脸色阴郁走进来,她大步走到林卿面前,语气不善的质问:“你做了什么?”
林卿眼皮微垂:“没有。”
“没有?”傅丹显然不信:“没有谢府点名要你?”
傅丹上上下下扫视着她,妒意满目:“我真是没看出来啊林卿!果然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你爹瞒天过海暗度陈仓!而你……居然胆敢勾引谢小公子!好大的狗胆!”
林卿眼睛眯了下。
这屋内空间实在狭窄,常年不见阳光而潮湿,空气隐约散发着一股霉味,林卿只需走两步便能到门口,她神色自然,像往常打扫书阁一样将门关上。
傅丹还没察觉到不对,见她动作皱起眉,目光倨傲语气嘲讽说:“怎么?敢做不敢当?还怕别人听?我以前真是……”
一只冰凉地手猛然擒住雪白的脖颈,傅丹呼吸一窒,因为陡然缺氧而面色涨红,下意识剧烈挣扎起来:“……你……你……做什……放……开!”
林卿一只手几乎要捏断她的脖子,傅丹拼命挣扎却毫无办法,她从未觉得林卿有这么大的劲,眼白已经开始上翻,脑袋空沉整个人快要昏厥……忽然脖间一松,傅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腿软,浑身虚脱跌在地上,止不住喘着粗气大口汲取空气。
林卿半蹲下,一只手抬起傅丹的下巴:“说啊,怎么不继续说?”
傅丹身子控制不住抖了抖,刚刚噩梦般的窒息感还未散去,哆哆嗦嗦话都吓得说不利索:“我……我……你……”
林卿勾了勾唇,目光有些渗人:“没用的东西!”
林卿站直,俯视着地上的傅丹,语气森然:“我记得进乐坊司时司长曾说过,如非外召不得出门,若是让司长知道你这几夜日日都不在乐坊司,你猜,你这条命能保住不?”
傅丹猛然抬头,那一刻眼里闪过震惊、慌乱、还有被揭穿时一闪而过的狠意:“……你跟踪我?”
林卿双手抱臂,直视傅丹:“怎么?害怕别人知道你爬上樊士舟的床?”
傅丹被人扼住命门,半晌后含着一丝希望垂死挣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