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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一会,暗卫皱眉,小心翼翼看向裴谨:“丞相,可是身体不舒服?”
裴谨睁眼:“为何这么问?”
“属下听您的呼吸有些乱。”
裴谨脸色不变:“可能是近日来有些累。”
说完,他又闭上了眼,暗卫见状,识趣的闭上了嘴。
只是裴谨心里此刻却不是那么平静。
他脑海中一遍遍闪过楚燕清凑近时,那双如点星的眼眸。
他自知自己并不喜欢外人的靠近,甚至于有些厌恶。
可楚燕清凑近的时候,自己除了一瞬间的怔愣之后,并无其他任何情绪。
就像是自己潜意识里并不排斥她的靠近。
可为何会这样?
对自己来说,她不过是个才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就算那张脸长的有几分像李诗素又能如何?
裴谨无论怎么也想不通这件事的症结所在。
直到回到丞相府,他的脸依旧是阴沉着的。
走进书房,裴谨拿出一个黑漆漆的盒子,轻轻放在桌上,打开了来。
里面装着的,赫然是李诗素曾经做过的东西。
当年,他吩咐下人烧掉一切,可终究有遗漏。
却不想,这遗漏就成了他身边唯一带着李诗素气息的东西。
裴谨伸手拂过那枚玉佩,想起李诗素曾将它送给自己的神情。
“裴谨,这是南疆国库里的好东西,据说能使人逢凶化吉,有护佑之效,你好好戴着,不许摘下了。”
那时她眉眼飞扬,满眼都是对他的在意。
裴谨一直知道,李诗素身为将军,对他这样的文臣有着几分敬仰之心,又觉得他总是混在那些勾心斗角里辛苦不已。
但也是后来才知道,打下南疆那么重要的功劳,她竟舍得用来换这枚玉佩。
曾经,长安城内总是有很多风言风语。
有人说,李诗素志不在长安,她天生就该属于战场,若是嫁给他,只能守着后院过日子,何其可悲。
有人说,李诗素四书五经都弄不明白,嫁给他这样一个文臣之首,若是日后交际,只会丢了丞相府的脸面。
可他们看不到,长欢为他做了多少。
而他,也愿意为了长欢拿起长枪。
他们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裴谨垂眸看着那块冰冷的玉佩,心脏骤然发酸。
可是他的长欢再也回不来了。
蓦的,他眼前再度闪过那双点星黑眸。
裴谨重重喘了口气,带着自厌的喃喃:“裴谨,没有人可以成为李诗素的替身。”
他闭上眼,握住那枚玉佩,终于定下心来。
他的长欢,无人可替代。
哪怕此后孤独一生,他也不想要别人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裴谨起来时,就听见下人在门外禀报:“丞相,将军府楚燕清求见。jsg”
裴谨淡淡开口:“将人请进来,我随后就去。”
我踏进丞相府时,看见了假山旁种着我最喜欢的花,石子路都被磨平一层。
我心里微颤,想起曾经跟裴谨说过:“日后你我成婚,得把这些石子路磨平。”
本是无心之言,却不想裴谨退了婚后,却将曾经的诺言一一兑现。
我站在原地发呆,冷不丁身后传来裴谨的声音:“你觉得这花好看吗?”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江南月得在月色下才好看。”
下一刻,我与他都怔住了。
裴谨神情莫名,墨眸紧盯我:“你为何会知道这江南月?”
第41章
江南月,我曾悉心栽培过的花,只因裴谨当年在诗会上博得头彩时,念的诗句中有提及过。
那是唯一一件与我的金戈铁马不相干的事情。
所以我很理解裴谨眼下的无措。
我抬眼看着他,轻笑道:“若你身在将军府,日日听我娘亲和姐姐提起二姐,你也会知道许多事的。”
裴谨眼中的怀疑未褪,可我坦荡荡站在他面前,与从前相比年轻太多的面孔,让他眼底的希冀一点点散尽。
他背过身去,嗓音冷淡:“去正厅说话。”
我心下松了口气,这次,又瞒过去了。
丞相府前厅。
我看着端上来的糕点和茶水,不由开口:“秦大人,齐延在你身上下了不少功夫。”
这些东西,很多都是宫中特有的东西,就连茶具,也是御窑才烧的出来这样的图案。
裴谨似乎心情不太好,闻言声音更冷。
“他自己想要天下,就觉得人人都能用财帛收买,坐在那位子上不足一年,国库便已被他挥霍了一半。”
我心下一沉,也没工夫跟他闲话了,直接道:“昨日之事,我希望秦大人今天就向齐延进言。”
裴谨看我一眼,也没问为什么,直接点了头。
我也就是过来说这一句话,就出了丞相府去军营。
我不知道的是,裴谨看着我离开的方向,喊来了暗卫。
“今晨将军府可有发生什么事?”
“六皇子一大早等在将军府门口,说要跟楚将军一同去军营巡视。”
裴谨脸上顿时露出了然之色,只是转瞬他又自语:“相处时日这么短,真的会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吗?”
可惜,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两天,齐延看我的眼神便有了改变。
原先他看我是无奈的嫌弃,如今却仿佛发现了一个什么宝藏。
我忍着他的眼神,继续在他的幕僚和党羽中惹是生非。
齐延对我的忍耐度却越来越高,直到半月后,宫中温昭仪终于忍不住了,传我入宫觐见。
入宫前,裴谨将一样东西交给我:“这是无色无味的麻沸散,你想办法让温昭仪服下。”
楚繁霜则是暗中调兵遣将,将皇宫里外打点的明明白白,尽力将我的危险降到最低。
裴谨将我送往皇宫,不知为何,他看着我,眼底带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正要开口,马车外突然传出一阵破空之声。
我脸色一变,下意识将裴谨护在身后:“停车!有刺客!”
我捞起放在一侧的剑冲出去时,外面已经乱成一团。
令我意外的是,这些人,身形都不像大梁人。
我看着他们朝马车那边涌动,心里的杀意更浓,竟是冲着裴谨去的!
无论如今我对裴谨感情如何,都容不得他在我面前出现任何闪失。
我手下动作飞快,一个又一个人在我面前倒下。
但还是有人摸到了马车前。
而裴谨,刚从马车出来,那一刻,我心脏震颤。
“死书生,你出来干什么!”
长剑脱手而出,直直钉入刺客后心。
当年我刚成为将军的时候,也遇到过对手的伏击。
那次裴谨跟我在一起,我将长枪钉入最后一个人身体时,他看着我身上的伤口红了眼:“长欢,是不是我拖累了你?”
而现在,他任由血液溅在脸上,一双眼直直盯着我,转瞬便赤红一片。
“你就是我的长欢,对吗?”
第42章
街道上血腥气弥漫,我听见裴谨这句话,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当我喊出‘死书生’三个字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身份瞒不住了。
只是眼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推着裴谨的胸膛,将他压回马车里,没好气的开口:“不管什么事,等我处理完温昭仪之后再说。”
裴谨却紧紧攥住我的手:“长欢,危险,不要去。”
我垂眸看着他:“怎么,楚燕清可以去?李诗素不能?”
裴谨似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可那张俊秀的脸上,却透出一股独对我才有的温软哀求来。
他知道的,我最受不了他这样的神情。
我咬牙,在他唇边轻轻咬了一下,在他怔愣时,我快速说道:“陛下必须要救,你会将军府等我,我会回来。”
说完,没等裴谨再有反应,我走出马车,策马离开。
直到到了宫门口,我的心脏仍是跳动不休,为裴谨认出我,也为刚才自己孟浪的举止。
可若是重来一次,我依旧会亲他一下。
若是我走不出眼前这个皇宫,至少我的书生想起与我的最后一面,是一个带着爱意的亲吻。
我走到宫门处的侍卫面前,拿出齐延给我的腰牌。
“我要见温昭仪。”
也不知道齐延是怎么跟温昭仪说的,我刚下马车,便看到宫道上那顶软轿,彰显着这位温昭仪对我的看重之意。
我也一改平常的放肆,规规矩矩的坐在软轿上被带去了养心殿。
看来裴谨收到的消息没有错,温昭仪真是半步都不会离开陛下。
只是为何会如此?陛下甚至能神志清醒的写下圣旨,那又为何会纵容这对母子胡作非为?
我心念急转,却没有一个答案,只能凝神屏息踏进养心殿。
宽大的屏风上金丝银线,尽显奢华,跟这朴素的养心殿有些格格不入。
我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却发现养心殿的装扮跟我记忆里大相庭径。
一点都没有陛下执政时那种威严肃穆的感觉,而是有些像……南疆那种华而不实的感觉。
我瞳孔倏然一缩,想起了四年前打下南疆后发生的一件事来。
当年我在南疆王的私库里发现一卷破破烂烂的秘卷,据南疆国师招供,这上面记载了各种可以操纵人心的术法。
那时我觉得这种东西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