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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门外面已经围了不少想看热闹的人,可能是迫于知青办同志的威严,她们并不敢靠的太近,纷纷探着头、竖着耳朵,不放过任何可以吃瓜的内容。
许如烟对此也见怪不怪,这年头生活贫瘠,东家长西家短是最好的谈资。
她妈就是八卦中的一员,只是如今立场调换,心态自然不一样。
许如烟脸上挂着笑容,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说:“伟人曾说过,一颗红心为革命,上山下乡当尖兵,我弟能下乡投身农业第一线,为人民服务,我这个当姐姐的为他骄傲。”
许母听女儿这样讲,当下就有点挂脸了,开口想要反驳什么,却被许如烟扯了一把,“妈,人家同志这么辛苦跑一趟,快去给人家倒杯茶。”
许母是个没主意的人,心里哪怕不情愿,还是进屋拿杯子倒水。
“同志,您先进屋坐一会,我妈妇道人家不懂这些,您别介意啊!”许如烟将中年男人引进屋。
这天气炎热,他已经跑了好几家,接到下乡通知单的人家,不是拉着他问东问西,就是哭天喊地,他愣是一口水都没喝上,嗓子都干感烟了。
当下遇到个明事理,支持他工作的许如烟,对她的好感度直接飙升。
他点头进门,看了眼许母说:“茶就不用了,白开水就行。”
其实他是真想多了,说是倒茶,其实就是白开水,许家压根一根茶叶都没有。
许家其实真不穷,许老太虽没有正经工作,但也会涂火柴盒赚点钱,更别提其他人都有正经工作,工资虽不高,但加起来比大部分人都好。
就是许家老两口真抠搜的要命,除了对儿子宽容大方,对其他人都是能省则省。
许如烟进门前朝着门口扫了一眼,笑着说:“婶子们有事就先忙吧!如果你们家有孩子想去建设新农村,可以进来直接找知青办的同志登记呀。”
众人一听这话,脸上吃瓜的兴奋感一下消散了,扭头就走,生怕走慢一步就被知青办的人盯上。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许如烟卸去伪装,满是厌烦,等她转头进屋时,又是笑容真挚。
门外的谈话声,中年男人尽收耳底,他端着搪瓷缸灌了几口后,“还是你们的素养高,很多人就没这思想觉悟。”
“你们知青办的人也不容易,这大热天的还要挨家挨户跑,真的太辛苦了。”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奖,被肯定。
中年男人在许如烟不要钱的好话攻略下,明显已经放下戒备,简直把许如烟当成知己,和她说起了工作上遇到的人和事。
许如烟见聊的差不多,突然话音一转,有意无意道:“其实就算您今天不来,我弟也准备去主动申请,前天才把工作辞了,没想到这么巧,您今天就上门了。”
中年男人也很诧异,这下乡的人员的名单其实早就定了下来,许宝丰是上面吩咐加塞的,他还以为是个待业人员,没想到对方竟然有工作,这一点确实是没想到。
“上面专程叮嘱你弟的手续要抓紧办,我这也算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中年男人并未多想,他手上还有工作要办,寒暄了几句便先走了。
知青办的人一走,许母彻底绷不住了,拉着许如烟问:“怎么办?你弟可不能下乡,他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这要是去了乡下可怎么活啊!”
说着说着,许母仿佛已经看到儿子在乡下吃苦受罪的样子,当下哭嚎起来。
许如烟对母亲的眼泪已经免疫,当下不耐烦道:“你有这哭的时间,还不如给他收拾收拾,没听到人家说明天就要出发吗?”
许母闻言直接瘫坐在地上,哀嚎着:“好好的日子怎么变成这样呢!!”
那句‘上面专程叮嘱’搅的许如烟脑子疼,她直接无视地上哭天喊地的许母,踹开许宝丰的房门,走了进去。
许家的房子不大,隔音更是很差,方才许如烟和知青办的人说话的时候,许宝丰就有些迷迷瞪瞪。
“砰”的一声巨响,彻底将许宝丰吓清醒了。
他蹭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紧张的盯着门口,待看清来人是许如烟,当下脸一垮了,重新躺了回去,“你有病啊!这门踹坏了你可得掏钱。”
睡、睡、睡,除了吃喝玩乐啥也不会的废物,要不命好是男丁,早就被打死了。
许如烟冷冷的说:“刚接到通知,你明天必须去西北插队。”
“你可盼我点好吧!”许宝丰白了许如烟一眼,翻身背对着她。
许宝丰闭着眼睛假寐,迟迟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心中一紧,连忙重新爬了起来,他目光死死的盯着许如烟,磕磕巴巴的问:“姐,你别吓我,你是骗我的,对吧!”
许如烟也懒得和他废话,问:“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没有。”许宝丰语气肯定。
别看他五大三粗,其实也只敢窝里横,他在锅炉房上班能接触的人也少,日常就是偷点懒偷点吃的,根本不可能得罪人,除了……
“沈南青!!”许宝丰脑子难得清醒一回,好像自己所有的不顺就是从跟踪沈南青开始。
他猛地从床上跳下来,上前一步,手指几乎戳到许如烟的鼻尖,愤怒道:“都怪你,如果不是你给我出那馊主意,我也不会失去工作,现在还得被迫下乡,这日子全被你毁了!”
许如烟被许宝丰突如其来的暴走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后退几步,耿着脖子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沈南青她就是一个普通女兵,无权无势,她家条件是不错,可知青办也不是她家开的,再说了,还不是你自己的问题,爸妈也没缺你钱,你偏偏要去贪那小便宜,现在好了被抓了。”
她看着许宝丰态度出现了动摇,她越发有了底气,“肯定是你们厂长为了报复你,才把你举报到知青办。”
此刻,许宝丰已经被完全说服,除了害怕,脑子一片空白,他把许如烟当成救命稻草,求助道:“那我现在怎么办?我真的不想下乡。”
许如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如今木已沉舟,没有转圜余地,你现在最要紧的事,让爸妈给你多准备些钱和票,有了这些,即便是去了乡下,也不慌。”
“对对对,有钱能使鬼推磨。”许宝丰嘴里嘀咕着,转身出了房间。
逼仄的房间里,空气流通并不顺畅,许如烟脸上的镇定瞬间瓦解,想起那人寒冷刺骨的眼神,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