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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如烟感觉到他爹的目光,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许老头将快要燃尽的烟头丢在地上,脚上布满灰尘的布鞋在烟头上面用力一碾,微弱的火光瞬间熄灭。
许老头语气温和道:“小烟,你那个对象的爹不是机械厂的干部吗!你看能不能让他给你弟弟安排个工作。”
“我听说机械厂的待遇特别好,做的好还能住进单位的筒子楼呢!”许母用期望的眼神望着女儿。
许如烟低垂着头,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许宝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就算给他找了工作,他也要有能耐守得住才行。
再者,她自己的幸福还没着落呢!
上次在李家闹得不愉快后,李浩轩竟然一次都没联系过自己,她还想吊着他,如今看来行不通,需要改变策略。
这个家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许如烟脸上露出委屈的模样,声音细若蚊蝇:“我也想帮宝丰找份好工作,可是……可是前几天去他家,他妈嫌弃我们家条件不好,对我各种挑剔,还说我不配进她家的门。”
说完,她眼眶里布满水汽,豆大的眼泪直接落下,可怜兮兮的。
“放她娘的狗屁,我闺女长得这么好看,哪点配不上他们家了?不就是有点钱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许母脸色铁青,眼里都是怒火。
许老头见她不似作伪,知道这条路走不通,看她的眼神有些嫌弃。
“妈,没事的,他妈虽然不喜欢我,但是我俩已经打恋爱报告了,他答应会娶我进门。”
许如烟一边抹泪,一边用余光观察她爹,故作叹了口气道,“他家的大嫂条件还不如我呢,大不了,进门的时候我多带些嫁妆过去,这样他妈必定对我另眼相看,等我站稳了脚跟,一定会给宝丰筹谋的。”
“听说他爹正准备升副厂长,到时候往厂里塞给人还不是小事一桩。”
许老头一听‘副厂长’,浑浊的眼睛骤然一亮,“小烟,你年纪不小了,结婚的事情要抓紧,至于嫁妆,放心我和你妈早给你备着呢,保证那老太婆…”
他察觉用老太婆不合适,连忙改口道:“保证亲家母说不出二话来,只是你成婚后,可不能忘本。”
许如烟眼里闪过精光,笑着说:“瞧爸说的,我姓许,以后即便结婚,也是要仰仗宝丰这个弟弟做后盾,他好我才能好。”
许老头赞许的点点头,心情也好了一些,只是想到儿子可能要下乡,心里终究担忧,他许家可就这一根独苗。
“老三,如今你也不小了,我让你妈托媒人给你说门好亲事,你安心在家待嫁。”许老头盯着角落的许如男,用命令的语气说:“服装厂的工作本来是你妈让给你的,你明天去厂里办手续,转给你弟弟。”
许如男被她爹突如其来的点名吓了一跳,身子微微一颤,低着头盯着涂火柴盒沾上的浆糊的手指,没有做声。
她的沉默像是无声的反抗。
许老汉这接连受挫,感觉权威受到了冒犯,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变得凶狠:“你哑巴了,我跟你说话呢?”
“我是裁剪工,小弟他又不会。”许如男的声音很低,仿佛低到尘埃里。
“不会,你带他几天就会了。”许老头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明天去厂里找领导说一下。”
许家的闹剧草草收场,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唯独瘦弱的许如男,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偷偷抹泪。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嫁人,也不想把工作给弟弟,可没人在意她的想法。
翌日,许宝丰本应该和许如男去服装厂谈工作交接的事情,可他实在太困了,根本不想起床,便打发了许如男先去,工作的事情明天再说。
被赶出房门的许如男还挺高兴的,这意味着她可以多上一天的班。
上午的大杂院里忙碌一片,洗衣裳的,洗菜的,都聚在水池边。
昨天许家的动静闹得太大,很多人都听到,一个大妈好奇的问许母,“你家昨晚是咋啦?怎么听着像吵架呢!”
家丑不可外扬,大家虽都住在这个大院里,也不是家家户户关系都好。
“我家宝丰年轻气盛,做事咋咋乎乎,被他爹训了几句,没啥大事!”许母搪塞道。
大妈见她不愿回答,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和旁边另外一个女人使眼色。
老许家的儿子什么德行,大家心照不宣。
“砰砰砰”敲门声在狭小的院子里回荡。
临门最近的一个婶子往衣服上抹了抹手上的水,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前去开门。
门一打开,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位身穿知青办制服的工作人员。
这个年头大家都害怕看到知青办的人,他们一出现就代表家里的孩子要下乡。
婶子神色有些紧张,她家闺女也到了下乡的年纪,好不容易相了个对象,还没领证。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问:“您有什么事吗?”
“请问许宝丰住这里吗?”神色严肃的中年男人开口问道。
婶子闻言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是,那是他们家。”
她把门彻底打开,转身指向lvz许家的屋子,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我给您带路。”
许母见到人被带到自家,也顾不上手上的皂荚泡沫,急忙跟了上去,“同志,是有什么事吗?”
“麻烦你将这个通知转交给许宝丰,让他准备一下,明天去知青办集合,安排下乡。”中年男人将通知递给许母,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语气虽礼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许母一听下乡,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结结巴巴地说:“同志是不是搞错了,我儿子有工作的,怎么能下乡呢!”
“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上面还盖着公章,怎么可能弄错。”中年男人脸色一沉,提高了音量。
许宝丰睡得像个死猪根本没听到门口的争执,还是许如烟闻声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看到知青办的人,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调整过了,笑着迎了上去:“同志,不好意思,我妈不识字,根本不懂这些,我能看看这通知吗?”
中年男人见许如烟穿的衣服是军中的,脸色稍缓,将通知单递给许如烟。
许如烟接过通知单,快速浏览一遍后,心下一紧,她弟昨天被开除,今天知青办的人就上门,明天就下乡,去的地方还是穷困的西北部,这要说没人在幕后操纵,她打死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