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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羽杉这周六晚还在路上颠簸,艾春过来她这边房子搞卫生,想整理一间房出来。夏沁宁带着小宝也跟了来。
“妈,你先别收拾,你答应小姨让圆圆住进来,还没和我姐商量的吧!”夏沁宁在一边劝说。她和落羽杉长相相似,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姐妹俩的那种,稍圆润些。
“你小姨都和我开口了,也知道你姐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我好意思拒绝?圆圆明天就该到了,我还等到什么时候收拾?”艾春手上不停歇,见小宝“哧溜一下”爬上床蹦跶,一巴掌打他屁股上,“快下来!”
圆圆是艾春的妹妹艾珍的小女儿,大学毕业快一年了,在老家一直没找着合适的工作,也想来这边看看机会。艾珍开了口问能不能暂住家里,姐妹情分深厚,艾春一口答应了下来。
极度疲惫的人总算是晚上九点多到了家。
艾春笑着接过行李箱:“累吧?这长年累月的,什么时候有个停歇。”
“累惨了。你怎么在这?”落羽杉进来客厅看见夏沁宁,“躲小宝来我这寻清净?”
“姨妈——”小宝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猴一样往她身上窜。
“我小暖宝也在这儿!”落羽杉笑起,托住小家伙胳肢窝举了举,“好沉呐,生病好了,肉肉长回来了。”
“一边玩去,姨妈外面回来的没洗手,脏!病刚好,又惹病菌!”艾春把小宝牵走。
“怎么都跑这儿了,有事?”
“妈叫我过来帮忙。”夏沁宁不安地看了看艾春。
“帮什么忙?”
艾春拉上落羽杉在沙发上坐下:“和你商量个事。那个,圆圆,想来这边找工作,你小姨说想让她跟着你多学习,暂时住你这一段时间,没问题吧?”
“有问题!妈你不能应下来。”落羽杉反应挺大。
“怎么就不行,你这都三间房,又不是住不下。”
“不是住不住得下的问题,我不习惯和不熟的人同住,圆圆我都没接触几次。”
“自己的亲表妹有什么熟不熟的,有血缘关系!我和你说,这个忙你得帮!”
“不tຊ是,我可以帮忙,给她帮找个房子,我出钱都行,怎么就非要一起住?”
“你怎么这么人情淡漠的!”
“我怎么人情淡漠了?我在外面够累了,回到家我只想彻底放松,不想说话。和不熟的人把生活搅和在一起,我不习惯。”
“在外面能说会道的,这回家就不想说话了?”
“在外面是工作,由不得你真性情,我得戴面具,不高兴也得装高兴,不想说话也得说话,回家我还得装吗?”
“你不想说话,就和她少说嘛!”
“我总不能把她当空气人吧,小姨那个人你也知道,特敏感,特用心,回头又说我这样那样,还不是照样得罪她?”
夏沁宁看这都激动上了,忙说:“妈,我和姐一起给她租个小房子得了。我理解姐,她这除了工作都不怎么交朋结友的人,一个人清净惯了,硬塞个人和她共处一室,她难受。”
“租?不要钱?有现成的房子住段时间怎么了?这还天天出差不着家的。我反正是答应了,不能变挂!我回老家看亲戚还不要张脸啊,你把我回老家的路给拆了!对个外人都比对我好。”
“我怎么对你不好了?”
“你和我一起去旅游过一次吗?你陪过我吗?你对那个女人比对自己亲妈好!”
落羽杉痛苦地撇过头,不解地直盯夏沁宁。林臻的事她只告诉过夏沁宁,每年陪陶惠茹出去一趟也只告诉她。夏沁宁涨红了脸:“姐……我……”
小宝在一边听了,跑过来站队姨妈,“外婆,你老强迫人,你强迫姨妈不对,你强迫我吃鸡蛋也不对!你天天强迫我,不对!”
艾春气不打一处来,屁股在沙发上一挪,换了个面向,掉起眼泪。
“三个月吧。妈,你和她提前说清楚,三个月后搬出去。我累了,想休息了!”落羽杉妥协,扯到陶惠茹的事,她是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说了。
出了落羽杉家门,夏沁宁就埋怨起,“妈,你怎么能这样,你不是答应我不说这事的吗?”
“我不是一时急嘛,你姐那个倔脾气,刚把我气得!”
“你叫我怎么和她解释!”
落羽杉不恋爱,工作之外不社交,也很少陪伴家人。艾春一直对她不理解,平常少不了怨气。去年六月初,艾春在医院做个小手术,撞上了落羽杉陪陶惠茹去了三亚,本来说是出差了的,结果小宝说露了嘴,说姨姨去了三亚玩。小家伙听到了姐妹俩的通话。艾春说怎么生了这么个不孝女,去玩都不来医院看一眼。
以免日后积怨太深,夏沁宁忍不住把事情原委告诉了艾春,劝说她平日要体谅落羽杉。艾春知晓后也同情这陶惠茹,但心里一直搁着这事不舒服,觉着哪怕是有一纸婚姻,也总不能把一辈子栓在这故人身上,何况只是谈了个恋爱。她接受不了。
这周日上午,落羽杉收拾起书房里的一些旧物,包括林臻曾送的一些书和小物摆件,省得不熟悉的表妹翻到。
她把东西一件一件地放进一个收纳箱,盖上箱盖,又忍不住再打开,抽出其中一本书来。这本书是她和林臻读大三那年暑假去西北旅行的火车上一起看过的,里面夹了张两个人在翡翠湖的合照。她定定地看着书封面许久,缓缓打开,刚看到相片的一角,她又快速把书合上。
那张脸在她脑子里就从来没有模糊过。她红着眼眶,把书放回收纳箱,压了压盖子,迅速走出书房,把收纳箱放到她卧室衣柜的最底下。
这个房子去年新装修,全屋极简冷淡风,她弄了全阳台封闭,无电视,无茶几,浅麦色侘寂风布艺沙发,地上是一张灰色系手工羊毛地毯,靠墙摆着一张大大的拉满墙的橡木书架和几个高低柜,柜上摆着大大的装饰画,偶尔会摆上一捧网购鲜花。封闭阳台的大玻璃窗边,是一张她极爱的白色羊羔绒单人沙发椅和脚凳,旁边是一盏复古工业风台灯,另一侧有一株近两米高的广红樱,棒棒糖形,光照充足,一年能开上了几轮,此时绿绿的枝桠缀着红白混合的花,在这屋子里有不一样的生机。
艾春一直看不惯这种装修摆设,说连个电视都没有,就没考虑过她和夏宏敏过来住,为此也有意见。
下午圆圆就到了,夏沁宁去高铁站接的,艾春把她领进门,她对着落羽杉就是一声甜甜的“姐”。
圆圆二十三岁,相貌可人,和落羽杉年龄相差十二岁,家各一方,总共也就见过几次面,互不了解,没有感情基础。
艾春带着圆圆屋里走了一圈,安顿好房间,轻言细语地说:“圆圆呐,这就是自己家。你姐工作压力大,她喜欢安静,平时言语少,你别太在意。”
“我知道,大姨,您放心,我绝对不给我姐添烦,谢谢我亲爱的大姨!”圆圆一把搂过大姨的手臂,嘴巴抹蜜。
当晚落羽杉出门健身,她在这客厅里拍起照,发朋友圈配上文:[刚到广州,广州的家],屏蔽了些人。她平日热衷玩直播和拍视频发号。见有人回应点赞,她脑子一热,打开自己的号,又弄起直播,主题是我的家居生活。
等落羽杉回来,她已洗完澡呆在房间,听到外面声响出来亲密一句:“姐,我先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你简历回头发一份给我,我帮你留意留意机会。”落羽杉笑笑,她虽不适应,但小表妹来这异乡找工作不易,她自然是能帮则帮。
回自己房间,落羽杉又给陶惠茹打了个电话,劝她多出去活动活动,前天在西双版纳通话后,就一直担心她的精神状况。
陶惠茹听她劝,第二天下楼买菜,顺便在这小区里的凳子上坐会,晒晒太阳。
“这是……惠茹?”一穿着旗袍的大妈盯着她问。
“呀,亚平!”
这个叫亚平的狠拍了一下大腿,“哎呀呀,还真是你!好多年没见!”
两人认了出来,以前的老同事,还是邻居,那会常打交道,关系很好。
亚平挨她边坐了下来,两人聊上了一番。
“小臻的事,我都听说了,唉,多好的孩子,可惜了。你现在怎么搬回来了?”
“离了,一个人了。”
这亚平听了鼻子一酸,拉住她的手:
“别怕,一个人也要活得好好的,我老头也走了好几年了,儿子媳妇在北京,从来就没吭过声接我过去,一年见不上一次,我也是一个人。惠茹啊,想通些,生老病死,每人就一程,咱们这把年纪,只要身体还行,腿脚能动,咱不怕!”
陶惠茹笑笑,看了看她这身打扮:“你这是跳舞去?“
“是,你有空和我一起去不?”
“我都没跳过。”
“可以学啊!”
“那以后跟你学学。”
“那肯定好,我们有一支舞蹈队,我回头带你认识认识我那几个老姐妹。我和你说,我们过几天出去玩呢,要不要一起?”
“去哪里?”
“去汕头,旅行团收我们每人500,包车包吃包住,玩三天,一起去吧!”
“这500块住一晚酒店都不够钱吧,还包吃包住三天,有没有问题啊?”
陶惠茹不是没听说过,一些不法旅行团专骗老人出去购物。
“哎呀,第一次出去,我们也是这么担心的,这都跟他们出去五次了,放一百个心!他们主要是组织我们出去参加一个舞蹈表演比赛,得奖了还给我们发奖金。那些年轻人对我们体贴得很,当地购物也有,都是好东西,想买就买,不想买也没人强迫,咱们也不傻嘛。省吃俭用一辈子,钱有那么容易骗得出去。”
亚平确实是好心,她很享受这种旅行团,她也可怜陶惠茹一个人,纯属热心推荐。
“我回头看看。”陶惠茹有些犹豫。
“惠茹啊,我们那群老姐妹们可都是看透了,这出去就是遇见个陌生人,和咱们说的话,也比自己生的说得多,说得贴心。咱们该多出去走走,自己给自己找点乐。”
“行,回头你带上我。”陶惠茹倒不是想去旅行,这好不容易遇上个说话的,想着搭上她这个伴也好,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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