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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喜没有空理她，一上车就抱着那堆厚厚的资料看了起来，虽然看完了，但她总感觉有点不安心。
喻姿棟本来还想和她好好聊聊昨天晚上她和梧其吃饭的事情，但看她一心铺在那堆资料上，也就歇了心思，无聊地玩着手机。
很快就到了分公司。
喻姿棟不需要开会，陈达就把她安排到了一个空的会议室，接着带着妹喜，去了准备开会的会议室。
梧其已经坐在了主位，看见陈达背后的妹喜，淡声问，“资料看完了嘛？”
妹喜迟疑着，点了点头。
座位前都摆好了各自的名字，妹喜的位置就在梧其的右边。
她越过梧其，在座位上坐下，双臂压在那堆文件上，迟疑着，“你让我来干什么？”
梧其淡声说，视线仍然看着手中的文件，“学习一下。你学了四年，在华容实习了四个寒暑假，记住的东西，应该不会这两年就忘了吧？”
梧其的神色，落在她身上，神情很淡，但是却很有压迫感。
就好像，他提出来了这个问题，只接受一个答案。
“那倒没有……”妹喜继续说，“问题是……”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随即子公司的高管们出现在了门口，妹喜只得放弃询问，跟着陈达站了起来。
梧其则稳稳当当地坐在位置上，每进来一位高管，都会对他喊一声，“庄总”，梧其微微颔首，以示打招呼。
众人入座之后，纷纷和周围的人交换了个眼神，“这位突然出现的女人是谁？”
妹喜虽然穿的职业装，但是那张脸实在太过漂亮，且偏年轻，眼睛很亮，气质完全不像是上班的人，倒像是个模特。
眉眼之间还有股淡漠的气质，倒是跟坐在主位上的人有点像。
“介绍一下，林妹喜，我妹妹。”
众人这才理解这股淡漠之气的来源，兄妹嘛，自然是有点像的。
妹喜缓缓起身，做了个自我介绍。
王东率先表态，表示欢迎，其余的高管也跟着附和，场面顿时有些热闹。
“开会。”
坐在角落的一个高管开始汇报，得亏于昨天晚上的熬夜，妹喜对于他说的话，还能理解。
这场会议的模式基本就是高管汇报、梧其提问、高管回答、梧其追问，全程循环。
会议都快要走到尽头，妹喜都没说过一句话。
她也更迷惑了，梧其把她喊过来，干什么呢？当个吉祥物？
……
销售部傅部长说完了，接着看着梧其，等着他的提问。
傅部长也是个中年男人，只是身材比较消瘦，看上去有点娘。
他的神情虽然尽可能掩饰了，但是还是能从他脸色中，看出紧张。
梧其没提问，而是看向妹喜，问她，“你有什么想法？”
这话一出，傅部长松了一口气，他觉得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提出来的问题，无非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王东则不这么想，他能当到董事长，靠的就是他那察言观色的能力。
之前所有人，他都没让他妹妹回答，现在到了销售部，就让他妹妹回答。
这似乎，有点是想替他妹妹铺路的意思。
子公司主要的经营范围，是国妆。
而近些年来，由于国外化妆品的冲击，国妆的销售一直低迷，这也不仅仅是子公司的问题，所有的国妆品牌皆是如此。
“销售，最重要的，就是目标群体。根据傅部长刚才的数据，”妹喜看向傅部长，“麻烦您调到刚才目标群体的的那张ppt……”
等到ppt调完，妹喜继续说，“是18周岁至45周岁的女性群体……”
妹喜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姿态从容，引人入胜，很容易就让人忽略她的年龄，而跟着她的思路。
然而，当妹喜说道，“……现在最大的两大热点，一个是女性主义。国妆的针对女性，大多为职场女性，而我们公司的高管，似乎都是男性……”
子公司高管的脸都不约而同地沉了下来，而在妹喜提到另一个热点时，他们的脸全都黑了，妹喜提到了职场，“……几乎大部分的职工对于上司都会有着各种各样的怨念，所以在销售方面，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这种怨念，借力打力……”
“我说完了。”
说完的瞬间，办公室也彻底沉默了。
和之前梧其开会时的那种沉默不同，当时是紧张、担心，而现在是生气，愤怒，但是又无法宣泄。
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指着他们所有人的脸骂：他们歧视女性，压迫下属！
然而，妹喜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因此，当她扫视一圈，看见几乎大部分高管脸都黑了的时候，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她看向梧其。
梧其放下手中的文件，“针对她刚才说的，大家有什么看法？”
没有人说话。
王东开口了，他脸上的阴沉消失不见，转而是一种奇特的笑容，“我觉得林小姐，对于社会热点的把握很厉害。但是可能因为年纪轻，没怎么接触过市场，所以对市场接触不多……”
刚开始妹喜还是认真听的，想知道她哪里说错了，但是当王东的话语转向讨论公司内部、讨论他们对于女性员工的优待、对于员工的关心时，妹喜就懂了。
她也懂了，为什么当她说完之后，他们的脸那么黑。
不是她说的有问题，是他们心虚，是他们在心虚之后，主动对号入座，是她的话，戳到了他们的痛点！
梧其淡淡朝她看了一眼，很平常懒散的神情不一样，她的眼中带着似有似无的冷意和锐气。
他从她紧握着笔的右手上扫过，纤细白皙的手指握着那只黑色写字笔，像是要把笔捏碎。
妹喜察觉到他的视线，看向了他。
梧其也看着她。
接着，两人的视线平缓又快速地错开，但像是在这短短的交汇之中，达成了仅两人可知的约定。
“……不知道林小姐认不认同我的话呢？”王东笑着，神情倒真的像是个热心指导晚辈的长辈。
陈达听见这话，看了一眼妹喜，看见她突然笑了，笑容中带着无形的锐气，感觉像是想“好好地”和王东开展一番辩论。
他又看了一眼梧其，他仍然看着手中的文件，像是不知道林小姐即将要干什么，又像是放任她的举动。
陈达对于妹喜的印象就是，很有教养，谢谢一直挂在嘴边，虽然神情淡漠，看上去有点不太好接近，但是人很好，看见事情，会主动帮忙。
但她有一点，很毒舌。
属于典型的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你若犯我，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果”。
王东可能觉得她年轻，而他又是她的长辈，加上工作了这么多年，下面的人对他捧着，说话也是弯弯绕绕，一时就把对于员工的印象套用在了她的身上。
但是，他想错了一点，林小姐说话很直接。
“我不认同，我觉得社会热点，反应了市场热点……”
“其次，我没说这个公司怎么样，我只说女性天花板、员工受压迫，你扯这么多公司福利待遇、优待女性，干什么？心虚嘛……”
妹喜说这话时，声音很平静，完全看不出带了任何情绪，就像是单纯地阐述事实，而就是这样，陈达看着对面的王东，脸很明显地沉了下来，嘴角都仿佛有股凌厉之气。
王东也不是个任人捏的软柿子，等妹喜说完，又抓着她的逻辑，开始反驳。
整场会议，像是变成了两人的辩论。
战火越演愈烈，梧其放下手中的文件，“好了。”
轻轻的一声，却令两人都停了下来。
两人，以及会议室的所有人，都看向主位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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