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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头一喜，便暗暗想将燕绾封为新后。

玄煜暗念：“想必阿绾，亦会欢喜。”

即使已在心中这样决策了，玄煜还是高声说道：“皇后刚薨，你们便逼着朕再立新后。皇后乃一国之母，不可草率，此事再议。”

后宫的荣辱便映射着前朝的兴败。

各世族间都想将自家的女儿塞进皇宫，于是便有官员上奏道：“皇上，秀女大选三年一次，实属不易。本届却被皇后娘娘搅了局，臣建议重新选秀。”

此言一出，便有不少官员附和支持。

选秀之事，议论纷纷。

玄煜心底却蓦地想起自己和燕绾承诺的那一句：“相伴白首，恩爱两不疑。”9

他扯了个由头拒绝道：“选秀之事，皇后已经为此自戕，便不必再追究了。秀女大选既然已经结束，那便罢了。”

说罢，约有七八个大臣立刻下跪叫喊道：“皇上三思啊！”

玄煜却眸光一凝：“朕心意已决。”

话音一落，他向李德广递去一个眼神。

李德广一捋抚尘，厉声道：“退朝！”

玄煜不顾底下还在议论的大臣们便往翊坤宫赶。

李德广看得透彻，心下暗自悱恻：“皇上心目中想必是有了新后人选。”

他却不敢说破，恐妄自猜测帝心。

去翊坤宫的路上，玄煜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笑。

心下暗暗念着：“阿绾，朕要封你为皇后了，你高兴吗？”

可刚走到宫门时，玄煜和李德广便都嗅到了空气中萦绕不散的铁锈味儿。

玄煜不禁蹙眉：“发生何事？”

他心底莫名涌起不安和惶恐。

“阿绾，阿绾。”

玄煜一边焦急地往寝殿走去一边呼唤道。

待他快步走进寝殿，看见眼前一幕，瞬间僵立在原地。

炙热的夏日空气将血腥气和发酵的酸臭味混杂在一起，异味扑鼻。

而眼前只有鲜血淋漓的燕绾凄凉地独自倒在床榻之上。

血液早已氧化成暗红色，血混杂着凌乱的发丝贴在燕绾的脸颊上，看起来有些骇人。

玄煜的瞳孔骤然异缩，心头一窒。

他像是被抽取了全身的力气般似的，跌跌撞撞地走到燕绾身前用手抚摸她沾满血污的脸颊。

“阿绾，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朕，你不要丢下朕！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相伴白首吗？”

玄煜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可是燕绾早已没了气息，不能再回应他。

昨夜的旖旎温存似在眼前，转眼间燕绾便死在自己眼前，玄煜怎么也不能接受。

他目眦欲裂，双眼猩红地对李德广下令道：“快传太医！”

李德广急忙跑出去找太医。

玄煜颓然地看着燕绾的死相。

不消片刻，太医周砚时便提着药箱赶来了。

玄煜情绪激动道：“快，快给朕治好朕的阿绾！”

闻言，周砚时看向早已没有气息的燕绾，眼底都是愕然和惊吓。

却还是探手去为她把脉。

倏忽后，周砚时摇摇头犹豫道：“皇上节哀，贵妃娘娘已经断气三个时辰了。”

第12章

“三个时辰？！”

这正好是玄煜今日早朝的时间。

这时，昨夜便被燕绾支开的小景这才出现。

她本拿着一盘子燕绾平时喜欢的糕点欢欢喜喜地走进翊坤宫寝殿。

“主儿，您吩咐的杏仁糕做好了，你好几天没有好好用膳了，吃点吧……”

话还未说完，小景看见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手上的杏仁糕猛地脱落。

“主儿！主儿……”

小景连忙扑到燕绾床前哭得泣不成声：“主儿，您怎么了？您别丢下小绾！”

玄煜将小景一把从燕绾床前扯开冷声喝道：“你去了哪里，阿绾死前连个伺候的奴才都没有！都是你害死了阿绾！”

他一脸阴鸷，眼底闪烁着疯狂阴冷的光芒。

小景这才发现床榻旁的玄煜，她又惊又恐，忙下跪说：“皇上饶命！奴，奴婢只是听从主儿的吩咐去了御膳房，做杏仁糕。”

杏仁糕是燕绾最爱的糕点，只因玄煜曾经亲手为她做过一道杏仁糕，燕绾念念不忘。

闻言，玄煜松开了她，茫然地看着燕绾死相。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突然凝滞在一处。

只见地上赫然有一只沾着鲜血的虎头鞋。

玄煜霎时间失神，脑海中浮现出燕绾滑胎的那时情景。

回忆渐渐涌上心头。

十年前，燕绾每次承宠后玄煜都会派李德广送上一碗避子汤。

可燕绾还是怀上了一个孩子。4

当得知自己怀孕时，燕绾先是感到不可思议，后是欣喜。

可那时，燕绾的父亲是绥远大将军，在朝中威望颇高，又手握兵权。

玄煜忌惮不已。

他担忧燕绾有孕后，佟佳氏一族脱离自己的掌控，威胁自己的皇位。

于是玄煜便假借婉贵人之手递上一碗滑胎的红花让燕绾落了胎。

可玄煜却不知，自从那次后，燕绾再也不能生育了。

当时，玄煜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并无怜惜。

如今看到眼前这只虎头鞋，心底却隐隐作痛。

明明那时的燕绾只是消沉了一阵，玄煜却没想到她竟如此挂念着那个没了的孩子。

玄煜眼底掠出一抹痛色。

他将虎头鞋捡起，紧紧地攥在手心中，攥得指骨泛白。

这时，太医周砚时出声打断了玄煜的回忆：“贵妃娘娘这是中毒已久的症状。”

他细细打量着燕绾憔悴的面色：“娘娘怕是积毒已深。”

话音一落，玄煜微眯眼睛，冷目中透出危险之色：“你说什么？中毒？”

周砚时点了点头，随即取出一根银针扎在燕绾手腕的穴位上。

片刻后，取出银针，银针却忽地变得黯淡。

玄煜见状眉头紧蹙，眸光一凛。

“给朕查！是什么毒，是何人下的毒！”

话音一落，李德广和周砚时皆领命道：“是，皇上。”

两人相继离开去调查。

玄煜屏退左右，将小景也赶了出去。

他独自站在偌大的宫殿内望着燕绾的尸体失神。

自从玄煜出生以来，一路尔虞我诈不断。

陪着他一路走来的人只剩燕绾了，他真的累了，昨夜那些话语玄煜也分不清自己有几分真心，却也明白自己是真的想和燕绾好生过下去。

可如今，昨夜那些山盟海誓也成了痴心妄想。

燕绾死了。

翌日，太医周砚时来到翊坤宫调查。

他向小景问了燕绾的生活习惯和饮食。

甚至调查到翊坤宫内点的是香料含有麝香却也无毒。

周砚时一时毫无头绪。

这时，李德广却给他提供了一个重要思绪。

“贵妃娘娘每次侍寝之后，洒家都会奉皇上令送上一碗避子汤药。”

周砚时连忙找李德广索要了避子汤的药方。

一番调查很快找到了燕绾之死的罪魁祸首。

他有些踌躇地向玄煜禀报道：“禀皇上，贵妃娘娘之死源于避子汤。”

第13章

闻言，玄煜瞳孔猛地震了震。

“你说什么？！”

周砚时小心翼翼地说：“是药三分毒，避子汤药中有几味药材有弱毒，若是长期服用，日积月累下便会将药毒越积越深……”

后面的话，周砚时没有说完，玄煜却也懂得明了。

他恍惚得快要站不稳，只能挥手让周砚时退下。

玄煜一个人怔住在原地，眸子里潮涌着痛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即使在以往的时光中，因为佟佳氏日渐兴盛的威胁，玄煜也曾想过要杀死燕绾，却从未想过自己‘赏赐’的避子汤药会要了她的性命。

他猛地想到燕绾一连几日来的惨白面容，想必那时她便已是强弩之末。

明明已经发觉了，为何不早些让太医过来看看燕绾。

玄煜心底泛起苦涩的悔意。

……

燕绾已经死了三日，血腥和尸体的气味都在夏日的燥热中愈演愈烈。

玄煜却迟迟没有将燕绾下葬。

他来到燕绾身前，将她身上的血污一一擦净，替她换了干净的新衣。

玄煜依恋地看着燕绾，彼时她就好似睡着了一般，安然平躺在床榻之上。

玄煜薄唇亲启：“阿绾，我们说好要生同衾死同穴的，你要等着朕。”

随后，玄煜便命人打造了一副冰棺，将燕绾封存起来。8

透过晶莹剔透的冰棺，便能看到燕绾恬静的容颜。

冰棺放置在翊坤宫当中，玄煜日日去看。

这一日，玄煜晨起时，蓦地想起燕绾亲手做的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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