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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的灯光模糊又刺眼，车子每一次的颠簸都像重锤似得砸在池鱼的身上，她紧紧的攥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泛起道道白痕。
车子驶入隧道的时候，池鱼将车窗打开，风吹干她脸上的冷汗，却吹不散血管里翻涌的灼烧感。
渐渐地，她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扭曲，意识也开始分离。
余光里，她仿佛看见副驾驶座位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是程妄。
程妄手里拿着注射器，对她诡异的笑着。
直到导航提示右转，她才从幻境剥离出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拐进小区，车子正歪歪斜斜的前行，差点撞上路边的绿化。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车停好，踉跄着冲进家门。
她甚至鞋都来不及脱，径直奔向卧室的抽屉，翻出注射器。
她撸起袖子刚准备注射，动作就顿住了。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想起沈南风今晚对她说的话。
他说，她可以戒掉药剂。
他说，给自己一个重生的可能。
可真的会那么容易吗？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她更能体会戒断的痛苦，那种从骨缝里往外钻的折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针的痛苦，她真的能戒掉吗？
她真的还有重生的机会吗？
她不知道，但她真的受够了被药剂掌控的日子。
那为什么不能再试一次呢？
池鱼的心中涌起一股决绝，她猛地将手里的注射剂丢了出去。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她瘫坐在地上，望着墙角的透明药液，手还在止不住的颤抖。
她知道这是身体在向她抗议，可那种失去自我，像傀儡一样被人支配的人生，她真的受够了。
池鱼就那么瘫坐在地上，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痛苦，她咬了咬嘴唇，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浴室走去。
她把自己浸在热水里，希望能缓解一下身上的痛苦，可那股蚀骨的疼痛如影随形，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
不知道泡了多久，她感觉水好像变凉了，她好冷，如坠冰窖。
她哆嗦着从浴缸里走出来，爬上床，盖上被子，试图通过睡眠来让自己得到片刻安宁。
可她刚闭上眼，铺天盖地的疼痛就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的肉体正在被人凌迟，内脏也开始翻搅，总之，从脚趾到头顶，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
她不自觉的开始回想第一次发现被程妄注射D-01时的自己，也是这么痛苦的一个人戒断。
但她那次失败了，她被D-01吞噬了理智。
这次，这次她一定要坚持住。
她把自己紧紧蜷进被子里，整个人抖如筛糠。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吃了两片止痛药，可那药却像失效了似的，没起到半点作用，反而加重了发作的痛苦。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似的，‘砰砰砰’震得她耳膜生疼，不仅如此，她感觉浑身的动脉好像都在跟着心脏的节奏跳动着。
一下又一下，像随时都会因不堪重负而爆炸。
她咬着被单，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来，她闭着眼睛一边深呼吸，一边默数着自己的心率。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她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她知道床头柜的抽屉里还剩下一支D-01。
还有一支的......
太痛了，要不然下次再戒吧......
池鱼睁开眼睛，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抽屉，手比脑子先做出了反应。
当她指尖碰到D-01瓶子的时候，她的呼吸都停了，紧接着整个人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她看着那小小的瓶子，内心积压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决堤，泪水夺眶而出。
她哭的撕心裂肺。
那哭声里，有她对药剂屈服的不甘心，也有她对自己软弱无能的失望与痛恨，但更多的，是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未来的绝望。
池鱼哭的几近窒息，手里的注射器被她攥的死死的。
她抬起头，看着漆黑寂静的屋子，声音破碎。
“..救救...我..吧。”
“谁能来救救我..我受不了了...”
“好疼…我好疼啊…”
“我努力了，我真的努力了，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
池鱼不断的抽泣着，手里始终死死的攥着D-01注射器，对着虚空，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救救我’。
那样子就像是在深渊中迷失了方向的信徒，向未知的神明祈祷，祈祷着能有一束光，能有一双援手，将她从这无尽的深渊中拉出去。
可没有人回应她，只有身上的疼痛在变本加厉，一寸一寸的将她折磨到崩溃的边缘。
她咬了咬牙，再次将药剂摔在地板上。
‘砰’的一声脆响，最后一支D-01也被毁了。
她眼神涣散，望向窗外的天空。
她知道，没有人能够救她，神明也不能。
她就那样失神的看着窗外，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一颗星星飞进了屋子，在她的面前闪烁起来。
她伸手去碰，又飞进来第二颗，第三颗，眨眼间便密密麻麻。
那些星星在她的卧室里蹦蹦跳跳，有的在她的床上，有的在天花板上，她感觉世界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可那些星星太吵了，吵得她头好痛，她再次躺回被子里，把头蒙了起来，紧紧的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这令她头痛的声音一般。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屋子确实安静了下来，可很快，一道轻微的人声又隐约从被子外响起。
“知意...知意？”
“知意，你怎么了？”
是沈南风，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像一股暖流，随着她的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驱赶走了全部的痛苦。
她艰难的从被子里探出头，可眼前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哪有沈南风的影子。
是幻觉罢了。
池鱼眼中爬上失落，她只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身体上的痛苦再度将她包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池鱼终是抵不住那痛苦，昏死过去。
可没过一会儿，钻心的疼痛又将她从黑暗中拽回现实。
但她清醒了没多久，便又疼昏了过去，然后再次疼醒，就这样反反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