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4-11 15:09 | 栏目: 校园鬼故事 | 点击:次
玉芽点点头。
冬青问温婉蓉有没有特别规定,温婉蓉说没有,一切按平时起居做事就好。
到了听戏那天,温婉蓉特意选了件素雅的裙衫,但发髻上玉翠鎏金的卧凤簪和夜明珠项坠精致又华贵,足以彰显覃少夫人的身份。
等她进戏园子时,里面已经传出笑闹声。
有好事的眼尖,招呼她过去:“说曹操曹操到,正提到覃少夫人,就来了。”
温婉蓉露出一抹浅笑,跟各位相熟的夫人一一寒暄。
关系稍近的,对她的穿着开始评价:“你今儿这簪子不错,就是衣服素点,一会听完戏要去布庄看新来的料子,再做两件衣裳,一道去?”
温婉蓉笑笑,说好啊,扫了一圈,没见到杜夫人,也没见到齐夫人和光湘郡主,就问:“杜夫人她们还没来?都快开场了。”
对方朝上面努努嘴,用扇子挡住半边脸,白一眼道:“早就来了,嫌我们太吵,去了包间儿。”
温婉蓉顺着她的视线看上去,二楼包间,坐着三个人,中间穿得最华丽的是杜夫人,左边梳着凌云髻,戴金丝八宝珠簪的是光湘郡主,右边齐夫人大抵出自书香门第,与紧邻两位气质穿着明显不同,湖蓝纱衫配如意钗,颇显几分清冷。
杜夫人似乎也看见她,仅仅瞥一眼,视线又回到光湘郡主身上,两人不知说什么。
温婉蓉在楼下,压根听不见。
“你要上去跟她们打招呼吗?”身边的人拉拉她,“我劝你别自讨没趣,方才你没来的时候,戏班子拿戏谱问听什么,我们点了几出,杜夫人说这也听过,那也听过,问有没有新意的,把班主脸都问红了,合着又不是她们包场,仗着她家温大人是圣上面前红人,嘁!”
温婉蓉把话听在心里,没跟着附和,笑了笑,和身边人一起坐下,岔开话题:“今儿演什么?”
对方没好气道:“不知道,现在定不下来,也不知楼上几位想看什么,我们就坐着喝喝茶,说说话好了。”
这话一出,像激起群愤,另一个也凑过来:“可不吗?前几日我家大人跟温大人一起下朝,说难得天气好,找个地方喝茶听书,人家温大人正脸都不给一个,丢句没空就走了,气得我家大人回来把茶盅都砸了。”
立刻有人正话反说:“都少说两句,小心传到宫里,连累自家大人,吃不了兜着走。”
温婉蓉一向给人好说话的印象,当和事佬:“算了,兴许一会就开演了。”
她一说话,有人注意力转过来:“听说覃将军又出征了?”
温婉蓉点点头。
那人叹气:“看来我家那位说的没错,边界不太平。”
温婉蓉跟着叹气,不太平又如何,覃炀愿不愿意都得去。
“你叹什么气,”旁边一位替她鸣不平,“一会你上去,跟光湘郡主说,她夫君一品护国大将军,俸禄拿得比谁都多,别光拿钱不做事。”
言外之意,不就是背靠杜皇后这棵大树好乘凉吗?
温婉蓉何尝不这样想,问题皇后党羽翼渐丰,有些话只能在背后说,更多敢怒不敢言。
再等戏开始,一行人渐渐安静下来。
温婉蓉心思她来不是听戏的,跟旁边打招呼,带着冬青去了二楼。
一进包间,除了光湘郡主回头看了她一眼,点头示意,其余两人专心致志听戏,根本不搭理来者。
温婉蓉先跟光湘郡主福了福,又弯到前面,给杜夫人和齐夫人福礼,说给二位夫人请安。
杜夫人眼皮都未抬一下,嗯一声,算答应。
齐夫人讲礼数,虽没有交友之意,但还是叫身边丫鬟给温婉蓉搬个椅子来。
“多谢齐夫人。”温婉蓉赶忙点头言谢。
齐夫人笑笑没说话。
光湘郡主跟温婉蓉利益相近,主动与她攀谈:“我家杜将军一直对覃将军能力赞赏有佳,还说等过段时间覃将军回燕都,杜将军亲自设宴接风洗尘。”
温婉蓉低头莞尔:“杜将军的心意,妾身替覃将军领了,为国效力乃覃将军本分,不敢劳驾杜将军设宴洗尘。”
光湘郡主跟着笑:“覃夫人切莫说见外话,覃将军为国之栋梁,小小宴席不足挂齿。”
话音刚落,齐夫人在一旁,瞥了眼杜夫人,问:“覃夫人?按理不应该称呼温夫人吗?”
杜夫人目无斜视,淡淡道:“她本是温府的养女,嫁到覃家冠夫姓,对外自称覃少夫人,与温家再无瓜葛。”
好像说得温婉蓉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有了高枝,就忘了养育之恩。
当初大婚之日,到底谁把谁赶出去。
温婉蓉垂眸遮住眼底厌恶的神情,不疾不徐道:“我冠夫姓是覃家规矩,覃家跟随太祖皇开疆辟土,世代忠诚良将,家规稍与别家不同,大娘心宽,断不会计较此事。”
她故意叫杜夫人大娘,代表没有脱离温家,再把覃家摆在前面,不信杜夫人敢说覃家一句不是。
果然杜夫人哼了一声,没下文。
倒是一旁齐夫人看温婉蓉的眼色变了变。
温婉蓉打了又摸,轻声细语:“一会看完戏,各位夫人可有什么安排,阿蓉马车宽敞,愿送几位夫人一程,不知大娘还有两位夫人可赏脸?”
光湘郡主本想说好,但听杜夫人冷哼,便闭了嘴。
一旁齐夫人看不惯,说:“杜夫人,覃夫人一番好意,又是你家养女,所谓上慈下孝,她敬孝道,你不应该慈爱吗?”
杜夫人恶狠狠剜了齐夫人一眼。
齐夫人回敬的眼神带着几分睥睨。
温婉蓉偷偷观察,没做声。
光湘郡主忙劝和:“覃夫人年纪不大,是孩子一片心意,她既然愿意送我们回府,也没什么不好。”
齐夫人立刻撇清界线:“我一会有事,就不用送了。”
光湘郡主说那好,又跟杜夫人说:“我俩是个伴。”
杜夫人没吭声,算默认。
温婉蓉就是故意要和杜夫人、光湘郡主同乘马车,让楼下那些官夫人看见,一定会回去告诉自家打人,再分析,她们三人夫君一定同党。
这不就是杜皇后想要的吗?
温婉蓉想,要覃炀跟温伯公和杜子泰达成这种关系,杀他一刀,都不干。
目的已达到,她也没有留下继续虚与委蛇的必要,寒暄几句,便下了楼。
“说什么呢?这么半天?”坐一旁的夫人小声问。
温婉蓉笑笑,答非所问:“一会你先去布庄,我有点事,随后来找你好不好?”
对方无所谓:“你有事先忙你的,下次得空,什么时候去逛都来得及。”
戏听到一半,温婉蓉发现齐夫人离开了包间,赶紧到大门口等。
“方才谢谢您替我解围。”看见齐夫人出来,她几步追上去。
齐夫人淡笑,眼底透出带有距离的高冷,说句无碍,转身就走。
温婉蓉还想上前说什么,被冬青拉住袖子,朝她摇摇头。
不远处,齐夫人跟贴身丫鬟抱怨,传过来:“齐家三代太傅,若不是杜家出个皇后,朝野之上哪有他们一席之地,方才来的路上,杜夫人拿一瓶宫廷香墨炫耀,蜀犬吠日,世风日下,赶紧回去把府里那瓶倒掉……”
温婉蓉别的没听进去,“宫廷香墨”四个字听得清清楚楚。
她回想起之前在安吉发现那张碎纸片上,就是有宫廷香墨的味道。
而杜夫人和齐夫人两家都有这个香墨。
事情变得扑所迷离。
而钱师爷到燕都,摇身一变,从一个师爷直接成为达官贵人,到底谁庇佑,连大理寺都管不了了。
温婉蓉想了一圈,想不出头绪。
听完戏后,她送光湘郡主和杜夫人回府,反正只要有人看见她们进同一辆马车,至于在里面说什么,任人猜想。
实质上,温婉蓉和杜夫人在车里一句话没说,倒是光湘郡主时不时聊两句。
光湘郡主不想麻烦温婉蓉,跟着杜夫人一起下车,说要去温府坐坐再回去。
温婉蓉没勉强。
她下车,说几句告辞的体己话,目送两人进府才上车。
眼见已快初夏,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温婉蓉回去的路上要冬青把车帘子卷起来,通通风。
她坐到靠外面的位置,享受马车行驶带来阵阵凉风。
吹着吹着,瞌睡上头。
正打算眯个盹,倏尔对街迎面而来的一人把睡意惊醒。
温婉蓉怕自己看错,从车里探出头,往回看了一眼,确定没错。
她刚从温府的方向出来,这人往温府的方向急行。
再看长相,身形。
正是钱师爷。
第86章 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难道钱师爷要去拜访温伯公?
念头一闪而过,温婉蓉从钱师爷联想到安吉的娄知府,娄知府被扔进冰河前已经被人勒死,从整件事表面上看,谁都看出杀人灭口,让娄知府永远闭嘴。
可闭嘴背后……
千丝万缕的关系,谁是娄知府的靠山,谁又怕娄知府捅娄子,温婉蓉思忖半晌,把所有疑点集中在钱师爷身上。
想当初,她和覃炀从被埋的废屋下救出后,再没见过娄知府本人。
而后一直是钱师爷与他们周旋。
如果说这两人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钱师爷为自保提前倒戈,在娄知府背后捅刀子不无可能。
但贪赈银是死罪。
退一步说,就算娄知府的靠山把钱师爷从大理寺保出来,也不可能让他堂而皇之走在燕都大街上。
种种表象太奇怪。
温婉蓉不禁怀疑,这个钱师爷仅仅是个师爷这么简单吗?
她思忖一圈,想不出头绪。
回府后,温婉蓉问冬青,府里有没有会丹青丫鬟,帮她画幅肖像。
而后她拿着肖像找了个会武机灵的小厮,照着画上的人物去温府蹲守,看看钱师爷跟温伯公有没有往来,及往来次数。
小厮领命出门。
温婉蓉又找老太太禀明此事。
老太太听完,并没有马上给出意见,略微沉吟后,说:“当初覃炀只是奉命赈灾,至于当地官府如何,应有大理寺处理。”
话里话外,叫温婉蓉不要多管闲事。
温婉蓉对贪赈银这事并未放心上,她真正担心的是:“祖母,娄知府虽没了,但钱师爷一定知道不少,他们曾想除掉覃炀。我们没事,他却来到燕都,还能在光天化日下行走,阿蓉担心他害怕以前的事败露,再对覃炀不利。”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老太太思虑权衡一番,安慰道:“知道你为炀儿好,不过燕都不是安吉,皇城根下,莫说一个师爷,就是朝野之上想动覃家也得掂量掂量,再说炀儿在他大姑父那,暂时没什么可担忧。”
温婉蓉点点头,明白老太太要她息事宁人,不要挑起无谓事端。
“不过你要人盯着这个钱师爷也没错。”老太太话锋一转,“这人说不定背景复杂,是该多加防备。”
温婉蓉说是,又和老太太说了几句体己话,起身回自己院子。
在抄手游廊里,她回味刚才一番攀谈,心里莫名不踏实。
“冬青,今儿初几了?”温婉蓉想起什么,问身侧的人。
冬青恭恭敬敬回答:“回夫人,今儿廿十四。”
一晃覃炀走了小半个月。
温婉蓉心思,她赌气不写信后,覃炀也没主动来封信。
不由闷闷叹气,怀疑二世祖打仗把脑子打坏了,连家人都想不起。
回到屋,她想覃炀不写信,自己高姿态,主动给他写信呗。
这次提笔,没抱怨,没脾气,就把最近府里府外发生的事,大致叙述一遍,顺嘴提起钱师爷,说等他回燕都详谈。
毕竟从燕都寄往边界,路长时间远,经手的人太多,她怕内容泄露。
只是信寄出去后,石沉大海。
她等了一段日子,没等到覃炀的回信,却意外收获钱师爷的行踪轨迹。
“你可看清楚了?”温婉蓉仔细看过记录清单,抬头看向小厮。
小厮抱拳点头:“小的这段时间一直跟踪您说的这位钱师爷,他不但和温府有接触,和其他官员也有来往,小的一一记录下来,只是……”
温婉蓉问:“只是什么?”
小厮回道:“此人并非什么师爷,小的打听,他是新上任的国子监祭酒,正到处寻关系,要站稳脚跟。”
国子监祭酒?
温婉蓉一愣,钱师爷真平步青云,从一个共犯一跃成为朝廷四品官员,与死去的娄知府同级,也太奇怪了!
下意识问:“你还打听到什么?”
小厮犹豫片刻,食指和大拇指搓了搓,压低声音说:“有人传,他的官是花这个买来的。”
温婉蓉一怔,买官卖官是违法的。
谁敢给一个共犯行方便?
而钱师爷一旦有了,难说不会在朝野上给覃炀使绊子。
再说覃炀的性格,一定很多言官看不惯。
这次弹劾,很多人等着看笑话。
但自从温婉蓉和杜夫人一起听戏,成功示意加入皇后党,后来几次聚会,听其他夫人说,温伯公在朝堂上,偶有替杜子泰及覃炀之意。
总算逃过一劫。
所以旧戏不能重演,再来次弹劾,墙倒众人推,不管覃家从前有什么功绩,是留是走,全凭一句话。
回过神,她要小厮把钱师爷走动所有官员府邸做详细记录:“到时等二爷回来,你亲自跟他汇报。”
“是。”
温婉蓉特意叮嘱:“今天的事,若二爷回来发现有不相干的人知道,你晓得他的脾气。”
小厮忙说明白,随即退出去。
钱师爷的存在,像颗随时引爆的火药,搅得温婉蓉心神不宁。
她恨不得马上立刻启程去边界把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覃炀,让他万事小心,尤其回朝之后。
冬青发现她最近心事重重,问原因,也不说。
温婉蓉思忖两天,决定先告诉宋执,毕竟在安吉,宋执和覃炀都知道怎么回事,让他想办法转告覃炀的同时,自己也小心。
隔天她起了一早,陪老太太吃完早饭,出门去枢密院。
枢密院却给她个意外消息。
宋执前几日也出发去边界,再问具体地方,处于保密,不能也没人回答。
温婉蓉第一直觉,覃炀出事了。
她想起冬青说,覃炀不会外出太久。
可算算日子,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她以为覃炀忙没回信,也没在意,现在想来有点不对。
回去的路上,她问冬青:“二爷有去信给祖母吗?”
冬青不说有也不说没有,给她一句不知道。
温婉蓉觉得冬青不会不知道,因为白天她院子里事少,冬青忙完还会去老太太那边打理,她又是老太太最信任的丫鬟,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
“到底是你不知道还是不能说?”她没心情跟冬青绕圈子,“是不是二爷发生什么事?你们瞒着我?”
冬青抿抿嘴,不作任何回答。
她一沉默,温婉蓉心里有了底。
入夜,一个人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对。
一直醒到三更天。
反正睡不着,索性不睡了,爬起来收拾简单细软和几件衣服,打算明天一早跟老太太打听覃炀的具体地方,她要去找他。
隔天,老太太似乎早料到她的要求,没阻拦,就问她一个人带五六个会武的丫头小厮,跑那么远的路,行不行?
温婉蓉说什么都要去:“阿蓉曾经一人从燕都去疆戎,有经验,不怕,何况这次不坐马车,骑马上路,节约时间。”
老太太犹豫半晌,答应了,但叮嘱多带几个下人,路上有个照应。
温婉蓉点点头,说会照顾好自己,转身回屋,要了两套小厮服装,出发前思量再三,把墙上的弓和箭背上,以防万一。
这一路,她没太多讲究,穿上小厮的衣服,把头发全部束起,挽成髻用一根木簪固定,不戴任何首饰发钗,素面朝天,渴了喝井水,饿了吃干巴巴的馍片,两条大腿内侧因为骑马时间过长磨出水泡,日夜兼程赶路,着实辛苦。
夜里,她躺在普通客房,回想覃炀出发那天急行,也是如此,深深体会他的不易。
排开朝党之争,就行军打仗而言,覃炀所做一切,封赏平北将军,实至名归,甚至超过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