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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眸那一瞬,男人瞳孔里淌过锋锐的墨色。
韩森在霍斯然身边待了多年,几乎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道:“黎湘小姐应当还不知道白小姐的事情。”
白小姐自称是霍总的前女友。
但霍总从未承认过。
韩森看得出来,他更在意黎湘。
所以他说,“不过,本来都要签合同的工作室被人抢走,就跟女人最喜欢的包包首饰被别人买走了一样,黎小姐肯定是不怎么开心的。”
韩森像是一个进献谗言,劝明君怎样哄美人把自己变成昏君的奸臣,继续道:“所以霍总,我觉得您得哄哄她,以免黎小姐将来知道您和白小姐这层关系后吃醋,跟您闹脾气。”
霍斯然道:“韩秘书,你多嘴了。”
韩森心想,我这分明是最真诚的建议。
…
黎湘白忙活了一场,本想去霍氏,找霍斯然吐吐苦水,撒个娇,但中途接到夏薇安的来电。
夏薇安说:“陪我去昼夜喝两杯,就当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在星徽的时候,黎湘和夏薇安是竞争关系,外人眼里的死对头。
不过黎湘从星徽离职后,没了那层竞争,再加上夏薇安经常私信她,吐槽傅今延难搞。
这么一来,两人竟然也处成了朋友。
黎湘没拒绝。
她回家换了身club风的装扮,带了点细闪的黑裙,红唇衬得气色明艳。
黎湘到的时候,夏薇安已经在吧台喝上了,她高跟鞋款款地走过去,“Vivian。”
夏薇安把酒杯推给她,“喏,给你点的一杯长岛冰茶。”
两人坐在吧台聊天。
夏薇安问:“你最近工作室弄得怎么样?”
“地址都还没选好呢。”黎湘喝了口长岛冰茶,她没跟夏薇安提白相宜。
夏薇安点点头说,“万事开头难嘛,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谢了,到时候我不会客气的。”黎湘笑着举杯,往夏薇安的杯子上轻轻一碰。
玻璃相撞,声音清脆。
夏薇安看着黎湘脸上的笑,突然眯起眼睛,说:“黎湘湘,你有些不对劲。”
从她认识黎湘起,夏薇安对黎湘的印象就是——
冷淡,慵懒,永远带着几分厌世感。
好像对所有的事情都很难提得起兴趣,哪怕商场里的一掷千金,也只能买来片刻的高兴。
用现在网络上的时髦话来说,就是黎湘身上有种活人微死感。
但,她厌世却不邋遢。
反而将自己打扮得很漂亮,长发慵懒,红裙艳丽,构造出一种独属于黎湘的冷艳气质。
或许是跟黎湘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夏薇安觉得黎湘身上的变化堪称颠覆——
她的眼里有光了。
打碎的提线木偶,不知道被谁一点点捡回了碎片,黏贴,缝好,往里面注入了一抹鲜活的灵魂。
至少夏薇安从未见过黎湘如此明媚的样子。
她上手捏了捏黎湘不知道怎么保养的,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的雪白脸蛋,用一副高深莫测的语气,“你这个样子……”
“该不会是有男人了吧?”
夏薇安一语戳破真相。
黎湘:“……”
见黎湘没反驳,夏薇安继续掐着黎湘的脸逼问,“说,是不是有新男朋友了?”
至于旧的,自然就是傅今延了。
黎湘也不知道霍斯然现在算不算是她的男朋友。
毕竟,他们中间分开了七年。
霍斯然还失忆了,一点江言澈的记忆都没有。
但,他们重逢后睡过,也亲过,只差那层暧昧的窗户纸没捅破。
黎湘拍开夏薇安的手,托腮而笑,眼波流转,“算是吧。”
暧昧有余,恋人未满。
但是黎湘自己其实挺享受这种暧昧拉扯的。
就像是……跟阿言重新谈了一场恋爱。
夏薇安把手收回来,重新握上那杯玛格丽特,喝了口道:“这样挺好的,黎湘。”
“虽然不知道你现在的男朋友是谁,但我能够看出来,你比从前开心了很多。”
“一个好的恋人,是会让对方变得越来越好的,而不是内耗。”
黎湘赞同夏薇安这句话。
当年家中变故,她一度想过去死,崩溃过,绝望过,自杀过,她任由自己堕入黑暗,却有一只手拂去她心上的灰尘,像春风破开冻土,拉她出了深渊——
从此,江言澈成了她的救赎。
没有人爱她。
但江言澈爱她。
黎湘举杯,笑了笑:“共勉。”
夏薇安也跟她碰了下,又提起傅今延,“既然你都跟傅今延彻底掰了,我也就不瞒着你,傅今延近期打算捧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夏薇安本想故意卖个关子。
没想到黎湘红唇吐出一个名字,“白相宜。”
夏薇安惊讶,“原来你知道啊!”
“嗯,知道。”黎湘漫不经心地说,“傅今延的白月光嘛。”
夏薇安向黎湘透露,星徽在太子爷的示意下给白相宜递了最好的资源,她在内娱的首秀就是以男团导师的身份,逼格很高。
归国的舞蹈女神和选秀男团的学员,这两个元素碰撞在一起,本身就很带感,容易一炮而红。
后续还有一系列的资源,都是最好的。
傅今延对白相宜真的算是捧在手心了。
先前的白雅弥待遇不足这十分之一。
夏薇安不禁感叹道,“幸好你从星徽离职了,不,应该说幸好你不爱傅今延了,否则看着自己的男朋友这样对待别的女人,心里恐怕得呕死。”
黎湘垂下眸,在吧台的熠熠顶光下,她的眉眼间有种独特的冷艳。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带着几分轻佻的声音:“哟,这不是阿延的前女友吗——”
黎湘转过头。
是蒋珅。
平日里跟傅今延一起玩儿的朋友之一。
蒋珅家里有个大哥,家业轮不到他继承,是豪门里最常见的,那种拿着分红,整日无所事事,醉生梦死的纨绔贵少。
黎湘拒绝过蒋珅的暗示,蒋珅怀恨在心,从前没有少在傅今延面前贬低过黎湘。
叫黎湘舔狗最凶的,除了白雅弥,就是他。
当然,在黎湘还跟着傅今延的时候,蒋珅不敢动她,但在心里发誓,等哪天傅今延甩了她,他一定要把黎湘弄到手,也试试傅今延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蒋珅穿着宝格丽的花衬衫,打扮得很有纨绔贵少的格调,单从长相来说不算丑,但黎湘却在见到蒋珅的第一时间冷下了脸。
她拉着夏薇安就想走。
蒋珅今天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玩儿的,他给身后的狐朋狗友使了个眼色,拦住了黎湘她们的去路。
“黎湘,别这么快就走啊,跟哥几个儿玩玩嘛。”
…
“老板,楼下有人闹事。”
昼夜一间名为king的包厢里,一位经理模样的人敲门进来,弯腰低声在周夜泊耳边说了声。
昼夜开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界,是出了名的名流销金窟,背后有京城以及港岛那边的背景,所以谁都得给三分面子,遵守这里的规矩。
“谁这么大胆儿啊,敢在昼夜闹事?”越凛坐得离周夜泊最近,就在他旁边,所以不小心听了一耳朵,他边随手打出一张牌,边挑起一边眉毛懒洋洋地问道。
一个没注意,又让霍斯然赢了。
越凛嘴里草了声,“三哥,你今晚手气可以啊。”
在他们几个一块玩儿的里面,霍斯然排行第三。
容檀礼最大。
周夜泊老二。
越凛最小。
越凛今晚快输了一辆车。
霍斯然撩了撩眼皮,修长的指骨上还捏着一张牌,“你那车我不要,自己留着,我记得你在淞泉路有间工作室,把它卖给我。”
只要不是要他的宝贝爱车,越凛求之不得,“行行行,说什么卖,明个儿就过户转给你。”
容檀礼单手夹着烟,在水晶缸里抖了抖烟灰,笑了下,“我说老三今天怎么约我们打牌,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能跟他前二十年在豪门之外的生活有关,霍斯然不喜欢任何骄奢淫逸的娱乐活动,只是偶尔陪越凛他们打打牌。
他对物质上没有要求,也不挑剔,只不过身份摆在这里,自有管家安排送上最好的一切到他手里,才培养出如今这通身的尊贵气度。
霍斯然也没什么爱好,他最大的爱好可能就是赚钱了。
赚钱了也不怎么花,迄今为止也就只在几年前买下玫瑰湾那座庄园的时候,体现了一个豪门掌权人的一掷千金。
容檀礼曾经戏谑,原本还以为霍斯然买来是金屋藏娇的呢。
但玫瑰湾那里至今还空着。
也没见哪谁住进去。
把银黑色的烟头按灭在水晶缸里,容檀礼问道:“不过,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淞泉路那边的工作室了,我记得霍氏自己就有不少楼盘,难道挑不出一间?”
霍氏就算是最近打算玩房地产,这也用不着霍斯然亲自下场。
霍斯然把印着黑桃Queen图案的纸牌往桌上一放,道:“淞泉路那里位置最好。”
离霍氏也最近。
越凛家是以房地产起家,京北最好的地和商铺,都在他手里。
霍斯然想要淞泉路那里的工作室,只能从越凛手头换。
容檀礼觉得此事不简单,他眯起了墨眸,鼻梁上的银丝边框眼镜给人一种斯文清冷感,但勾唇笑起来时,却有种不羁的风流,“斯然,你这么折腾,从越四手里弄来一间工作室,该不会是送给女人的吧?”
越凛立刻起哄道:“三哥原来是送女朋友的啊,早说啊,我直接送给嫂子当见面礼好了!”
对容檀礼的话,霍斯然没承认,也没否认,倒是容檀礼在桌子下踢了越凛这个二笔一脚,说:“人家送女朋友的礼物,要你在这里献什么殷勤?”
越凛连忙露出一副懂了的表情。
等这几位爷都唠嗑完了,那经理才微微弯了身,恭敬地回答越凛最初那个问题,“也不什么大事儿,就蒋家的小少爷带着几位朋友,想要为难傅少的前女友,被那位小姐给砸了酒瓶。现在蒋小少爷不肯罢休。”
周夜泊端起桌上刻着钻石纹的酒杯,龙舌兰酒液缓缓滑入喉中,将声线都染上一丝迷醉的沉冽:“谁先闹的事儿?”
经理道:“蒋家小少爷,蒋珅。”
听到蒋珅的名字,越凛露出个嫌弃的表情,“这个蒋珅,吃喝嫖赌的,不是什么好鸟。”
越凛又转头看向霍斯然,“不过,他跟你家侄子玩得挺好……”
越凛一怔,只觉得男人眼里有什么情绪落下来,沉沉冷冷的,生着霜意。
三哥好像……有点生气?
越凛脑袋短路了下,猜测:难道是因为傅今延交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朋友?
也不怪越凛这么想。
比如他,周夜泊,还有容檀礼,多少有些贵公子的骄奢习性,但霍斯然不同。
有时候,在他们眼里,霍斯然过分的端方正经,温润禁欲了,道德底线跟他们不在一个level上。
所以为没有血缘关系的大侄子交友不慎而动怒,也有可能……?
越凛脑回路清奇。
周夜泊吩咐经理,说了句:“按昼夜的规矩办。”
闹事者会被昼夜赶出去,列入黑名单。
经理转身去了。
霍斯然从座位上起身,“你们慢慢玩儿,消费记我账上,我先失陪一下。”
越凛在背后喊了声,“唉,三哥,你去哪儿?”
被容檀礼在后脑勺扣了下,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别管,明天记得把转让合同送到老三那里。”
至于霍斯然去了哪里,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应该是英雄救美去了吧。
容檀礼注意到在昼夜经理说出闹事的人是蒋家那位小少爷的时候,霍斯然都还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但是在说到“为难傅少前女友”时,眉眼却倏地沉了下来。
容檀礼银丝边框眼镜下的狭长墨眸,撩了一眼周夜泊。
他不信周夜泊没看出来。
也就除了越凛。
视线对上,周夜泊散漫地笑了声。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递上手机给周夜泊,“二爷,小姐的电话。”
周夜泊啧了声,接过手机,贴在耳边,他顺手扯了下黑色衬衫的银扣,露出锁骨上一条蛇骨链,“怎么了,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