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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鹏到了北京，先给林悦打了个电话—— “周一你和李老师的团队早上就到工信部测试机房，王飞待会会把正式的邮件发给你们。我带客户下午3点到，你们要确保3点之前完成环境的搭建。周二才正式开始测试。” “好的，吕总。” “我是想问一下，这一周你和李老师他们内场测试，结果和测试报告上完全一致吗？”吕鹏还是有点不放心。 “我们是分工测试的，我负责的测试条目结果和报告一致，但是我只分到了20%的测试条目。其他人员的测试条目，我也没有权力检查。李老师倒是说过他们这个测试之前在深圳的实验室也都做过很多次了，应该不会有问题。”林悦实话实说。 “你注意一下，下周的外场测试，你只做翻译和客户澄清，不要参与测试。”吕鹏又叮嘱林悦。 林悦对吕鹏的提醒不明所以。但是她明白这种测试场景，的确事关重大，自己作为海外区域的技术经理，本来也不应该参与到具体的测试环节中。 “如果我们测试顺利，客户满意的话，我们就可以直接返回法国。如果不顺利，我们就引导客户再去参观一下香港的实验室。你回程机票还没定吧？”吕鹏又问。 “没有定，一直在等吕总指示。” “我哪有指示，我得听客户指示！”吕鹏估计是旅途劳累，发了发牢骚，继续说：“去香港的话，你也顺便去一趟，你家不是在深圳？可以趁机回去看看家里。” “好的，谢谢吕总！”沈悦言语充满感激。 “明天客户要去逛故宫，你一起去逛逛不？”吕鹏问。 “啊？我不去了，太累了。这帮老外不倒时差就去逛故宫啊？”林悦心头一紧，心想领导你可别让我去陪客户逛故宫。 “哦，我就想着你要是没事可以一起去，北京办事处的客户部都安排好了，你也不用操心。” “领导，我不去了，我和大学同学约了吃饭”。林悦松了口气，周末陪客户逛故宫不就是加班么！ 林悦确实周末很忙，约了好几拨同学下午茶、吃饭、逛街、看电影，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她怕自己只要闲下来，就会想起沈逸。沈逸带给她的欢愉让她怀念，带给她的伤害也让她痛苦。她需…
吕鹏到了北京，先给林悦打了个电话——
“周一你和李老师的团队早上就到工信部测试机房，王飞待会会把正式的邮件发给你们。我带客户下午 3 点到，你们要确保 3 点之前完成环境的搭建。周二才正式开始测试。”
“好的，吕总。”
“我是想问一下，这一周你和李老师他们内场测试，结果和测试报告上完全一致吗？”吕鹏还是有点不放心。
“我们是分工测试的，我负责的测试条目结果和报告一致，但是我只分到了 20%的测试条目。其他人员的测试条目，我也没有权力检查。李老师倒是说过他们这个测试之前在深圳的实验室也都做过很多次了，应该不会有问题。”林悦实话实说。
“你注意一下，下周的外场测试，你只做翻译和客户澄清，不要参与测试。”吕鹏又叮嘱林悦。
林悦对吕鹏的提醒不明所以。但是她明白这种测试场景，的确事关重大，自己作为海外区域的技术经理，本来也不应该参与到具体的测试环节中。
“如果我们测试顺利，客户满意的话，我们就可以直接返回法国。如果不顺利，我们就引导客户再去参观一下香港的实验室。你回程机票还没定吧？”吕鹏又问。
“没有定，一直在等吕总指示。”
“我哪有指示，我得听客户指示！”吕鹏估计是旅途劳累，发了发牢骚，继续说：“去香港的话，你也顺便去一趟，你家不是在深圳？可以趁机回去看看家里。”
“好的，谢谢吕总！”沈悦言语充满感激。
“明天客户要去逛故宫，你一起去逛逛不？”吕鹏问。
“啊？我不去了，太累了。这帮老外不倒时差就去逛故宫啊？”林悦心头一紧，心想领导你可别让我去陪客户逛故宫。
“哦，我就想着你要是没事可以一起去，北京办事处的客户部都安排好了，你也不用操心。”
“领导，我不去了，我和大学同学约了吃饭”。林悦松了口气，周末陪客户逛故宫不就是加班么！
林悦确实周末很忙，约了好几拨同学下午茶、吃饭、逛街、看电影，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她怕自己只要闲下来，就会想起沈逸。沈逸带给她的欢愉让她怀念，带给她的伤害也让她痛苦。她需要让大脑被别的事情占满，就没有空间来纠缠这段感情的是非对错。
和同学们密集的社交，也让她看到国内同学们在职场发展中的不同形态。男同学们个个自带职场霸总气场出现，以在大厂搬砖为荣，虽然发际线疯狂后移，但银行卡余额却一路高歌猛进。还有几个选择创业的同学，那眼神里对未来的期待都快溢出屏幕了，勇气值也直接拉满，仿佛吃完饭就要去敲钟上市！
女同学这边就更精彩了，已婚的和未婚的形成鲜明对比。已婚已育的最具优越感，稳坐职场金字塔顶端，左手家庭幸福美满，右手事业一路开挂，妥妥的人生赢家模板；已婚未育的则不断科普自己的职场焦虑，跳槽时如何犹豫不决地纠结，晋升之路又仿佛设置了“慢速播放”，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最惨的当属林悦这类未婚未育的单身女，在国内婚恋市场直接被打入 “白菜价专区”，职场上更是陷入 “高不成低不就” 的尴尬境地，在饭桌上根本抬不起头来。
虽然同学聚会的时候都是一团和气，但是每个人心中都把对方和自己做了衡量，按照综合实力进行排位。
喝醉酒的班长搭着林悦的肩膀问：“你干嘛跑国外去啊？你看看我们，在国内发展的都很好！除非你在国外定居，否则等你回来，还不是从头开始？”
林悦连连点头，卑微地附和：“就是就是，我也准备回来，实在和你们差距太大了！等我回国，班长一定要多多提携啊！”
本来是要摆脱爱情的谜题，没想到又掉进人情世故的乱局！人怎么可以倒霉成这样，从一个坑刚爬出来，就又掉进另一个坑？
所以当林悦周一和李老师团队汇合开始外场测试的时候，林悦才回到适合自己的生存环境。在这个团队中，不会有人关心你是男是女、结婚与否，只要测试指令不出错，都是看客户脸色的工具人。
测试的前两天一切顺利，客户只有两名技术经理到场参与测试。林悦陪着李老师团队兢兢业业做测试，王飞陪着两位外国牛马老老实实做验收，吕鹏陪着 CTO 助理和采购助理逛北京城。测试现场甲乙双方都没有领导在，大家有说有笑有问有答，和谐得像世界人民大团结，毕竟牛马何必为难牛马。
第三天，所有客户悉数到齐，现场就严肃紧张起来。林悦按照王飞的指示，提前点好了星巴克，各位老外人手一杯，坐在监控大屏上等测试结果。偶尔有疑问，林悦做出解答，李老师在一旁辅助。
突然！系统显示告警！
林悦和李老师神经都紧绷起来。李老师带着测试的同事重新检查测试仪器，林悦则登录系统查询日志。看着日志库里密密麻麻的记录，林悦一时也找不到问题所在，额头悄悄沁出汗来。
吕鹏借机让客户休息一下，带着客户出门晒晒太阳聊聊家常。
时间过去半个小时，系统告警还没消除。李老师在打电话联系研发团队，另外两名测试人员也在尝试退回到初始状态。但是总是回退不成功，测试用例又进行不下去，卡住了。
王飞把林悦叫到一旁，小声地询问：“内场测试的时候出现过这样的场景吗？”
“没有！不过这个用例没有分配给我测试，但是我们这几天都在一起工作，没有类似的系统告警。刚刚查了日志，也没有看到异常。”
王飞皱着眉头，想了想，对林悦说：“数据库呢？测试前把数据清理了吗？”
林悦脑子一炸，想起吃海底捞之前还特意向王哥问过这个问题，不会是这个问题导致的吧？但是王哥明明说不会影响啊！“有一点测试数据在，测试同事说不会出问题，容量足够大。”林悦给王飞解释。
“那就好。你问问李老师，这个用例测试进行不下去，能不能去测下一个用例，别把客户晾在这里。”
林悦和李老师团队一起又商量了一下，决定终止这个用例的测试。问题和故障现象都发回总部，请研发团队分析。李老师在电话里对研发团队人员严厉地说：“今天晚上必须查出原因！”李老师现在表情很严肃，一改往日的和颜悦色。
吕鹏邀请客户回到监控大屏，测试继续，但是换了一个用例。吕鹏耐心地和客户解释，刚才的用例出了点问题，明天可以重新测试。客户点头表示赞同，并没有刁难的意思。林悦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
吕鹏看出来林悦的紧张，用手里的咖啡和林悦的保温杯碰了下杯，温和地朝她笑了笑。林悦镇定下来，继续专注于下一个测试的进程。
不一会儿，系统又告警了！
这一次，吕鹏和王飞的脸色都变了，一起看向林悦。
林悦涨红了脸，一副百口莫辩的模样。
李老师匆匆走过来，凑到吕鹏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只见吕鹏强压着怒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和客户交流了几句。吕鹏说的是法语，林悦不懂，但是能猜到，应该是告知客户今天的测试终止，明天再测试。果然，客户几个人用法语彼此沟通了一下，就纷纷起身，客气地和她们告别，在吕鹏和王飞的陪同下离开了。
机房只剩下李老师团队和林悦，气氛非常凝重。
李老师率先打破了沉默：“林悦，你先离开吧，我们团队再排查下故障。哪怕通宵不睡，也得把故障解决了。”
林悦感到愧疚，想出力又怕给测试小组添乱，只好说：“好的，李老师！快到晚饭时间了，我给你们定快餐吧？”
李老师点点头，一屁股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沉思起来。
林悦迟疑了一下，鼓了鼓勇气，又和李老师说到：“李老师，要不要检查下数据库？我们内场测试的数据入库后没有清理，会不会是容量溢出了？”
“应该不会”，李老师摇了摇头，“不过我们会再检查一下。”
林悦不敢再打扰李老师团队，快步走出机房，来到楼下。吕鹏和王飞已经安排客户离开，看到林悦也出来了，对林悦也招了招手。
林悦走到两位领导面前，面带愧色。王飞安慰到：“别那么紧张！一两个测试用例有问题，都很正常。客户就想看到这种场景，会觉得真实。所有测试都顺利通过，客户反而不放心，会觉得我们造假。”
林悦睁大眼睛，原来是这样啊？
吕鹏也笑了笑，“看把你吓得！当年我和王飞做演示，当场把服务器干瘫了，那才叫刺激！你别太担心，研发今天肯定能有结果，晚一点你再询问下李老师。明天我们的测试放在下午，你们上午还有时间准备。”
林悦放下心来。
晚上，林悦隔十分钟就刷新一下邮件，等待着研发的排障结果。自己也不停地查阅技术资料，试图寻找答案。
晚上 9 点多，收到了研发团队的邮件。林悦打开一看，天塌了——
标题：关于法国 S 客户工信部测试故障的分析结论
正文：今天下午 3 时在法国 S 客户工信部测试中，发生 2 起测试用例故障，系统多次出现告警。经排查，该故障系内场测试的数据入库后未清理，外场测试时，程序自动关联库内已有数据。由于内场测试和外场测试参数设置差异较大，内场数据在外场应用时发生算法偏差，导致大量脏数据产生并致使容量溢出。目前已经清理所有数据库数据并重新设置外场参数，测试已恢复正常，明天可正常演示。
但是经过进一步调查，了解到该内场数据是由于欧洲区技术经理在参与测试时，未按照测试规范及时清理，导致了本次故障的外场泄露。所幸本次只是测试场景，暂不追究相关人员质量事故责任。如此故障发生在商用场景，将会造成重大损失。望全体测试团队成员引以为戒！
林悦把这封邮件反反复复看了三遍，终于确认了中心思想——这个故障是她这个临时工干的！
林悦的血一边往天灵盖上涌，一边拨通了李老师的电话：“李老师？你看研发团队发的邮件了吗？为什么说是因为我没有删库啊？这个问题我之前也问了王哥和你，都说没问题啊？而且测试规范没有写要提前删库，还是我自己主动问你们的呢？”
“莫慌哈，”李老师恢复了语气和善：“他们写这个邮件也没通知我，我也是刚看到的。没关系嘛，也没点你的名，现在故障也恢复了，不要放在心上嘛！”
“这不是冤枉我吗？这个邮件抄送了那么多领导，虽然没点名，但稍微一打听大家就知道是我了呀！”
“没事没事，这又不影响啥，小林你这段时间辛苦了，谢谢你今天给我们点的锅包肉，好吃的很！”
原来平日里笑呵呵的李老师是个笑面虎，平日的慈眉善目只是伪善的表象，甩起锅来可是毫不含糊！
林悦顺了顺气，又给王飞拨了过去：“师哥，你看到邮件没？”
“看到了。你别太放心上”。没想到王飞是这个反应。
“事情不是这样的！这个问题还是我发现的，主动提醒了李老师。上周五就问过项目组的同事，问他们数据要不要清理，他们都说没关系，不影响容量。现在出了问题，就说是因为我没删库？其他人的测试数据也在库里，我的数据不到五分之一。”
“测试团队肯定是怕客户投诉，所以要让研发给个结论。如果责任是测试团队，他们回到总部可能要被质量部追责。把麻烦推给我们区域，研发团队无法处理，这样就大事化小了。你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处分，我们后续还要和他们合作，不用那么较真儿。”
“这太不公平了！这不是欺负我吗？”林悦十分委屈。
“不是欺负你，是欺负咱们整个欧洲区的技术团队！但是也只能认了！或者你也可以这样理解，我们这是帮了李老师的一个忙，把这事盖过去了。否则他们团队回到总部还要受批评扣奖金，何必呢？现在的处理结果，对大家都没有损失。”
“可是我的名誉受损了！”
“师妹，咱们现实点儿，只要是不扣工资奖金，能有啥损失！”
林悦气鼓鼓地挂了电话。王飞的不以为然，让她失望。这样的委屈就像掉进喉咙的碎玻璃，咽下去疼，吐出来更疼。
吕鹏的电话也追了过来，林悦更加郁闷，心想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吕总？”
“邮件上说的是怎么回事？”吕鹏应该是刚看到邮件，还不清楚原由。
林悦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和吕鹏又讲了一遍，不忘给自己伸冤：“这么拙劣的甩锅，也真是没想到！”，最后又忍不住和吕鹏示弱：“吕总，对不起，给咱们区域丢人了！”
“没什么丢人的！这种事情也不少见，咱们区域属于边疆，技术资源匮乏，要依靠总部的技术团队。这种外场测试的问题，在总部有严厉的处罚条款，李老师团队这样处理也情有可原。我们要清楚我们项目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是要让客户签单！在这个目标下，我们内部的问题都是小问题。你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你有委屈，但是都是小事儿，我始终信任你的能力！”
吕鹏对林悦没有丝毫的偏袒，但是强调了对她的信任。这种信任感，就是给与下属的一剂强心剂。而且吕鹏都搬出来签单目标了，林悦要是再做小女儿状，就太没有格局了。想明白这个道理，林悦只能收拾起所有的不爽和愤懑，赶紧回到吕鹏的思想高度，低眉顺眼地说：“明白！谢谢吕总指导！这种低级错误，我以后一定会尽力避免！”
挂了电话，林悦揉着太阳穴，心想：“真是中了邪！先是沈逸这个大尾巴狼，再是李老师这种笑面虎！”。
想到这里，林悦赶紧在行李箱里一顿翻腾，在最角落里找到了那串从雍和宫请的白水晶手串，戴在右手上，双手合十地念叨：“请菩萨保佑我远离这些坏东西呀！”
林悦打开微博，拍了一张手串的照片，配上一首打油诗：
锅就在那里，不偏不倚
责难就在那里，不依不饶
委屈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沉默就在那里，不痛不痒
只有辩解卡在喉里，不进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