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9-01 13:37 | 栏目: 词语大百科 | 点击:次
怀里的人却再也醒不来了。
庄晋毅进宫复命回来,看到这一幕,心如刀割一般钝痛。
他那日怎的就不小心些!若是他没有昏迷,若出征的是他,小妹就不会死!
段云寻与他一同来的,此刻望着那一处,眼眸晦暗不明:“……将军,节哀。”
这二字,他曾对庄靖瑶说过好多次,这一次,躺在那里的人却成了庄靖瑶。
心中有一种怪异之感悬着,段云寻不知是什么。
他上前一步,正要为庄靖瑶上一炷香。
此时,却有一宫女匆忙赶来禀告:“殿下,雪婵公主方才不慎小产了!”
第12章
段云寻一愣,当即转身告歉离去:“将军,孤有要事先行一步。”
连段云寻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离开的脚步略显慌乱。
不知为何,他心中竟觉松了一口气。
庄晋毅无暇顾及,失魂落魄地跪下,沉痛无比。
一时间,整个灵堂中弥漫着啜泣与悲痛。
庄晋毅始终不敢相信,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们庄家一夕之间竟变作这般模样……
半月前,他在为父亲守灵,半月后,竟又为小妹守灵。
偌大的庄府,竟只剩下他这一脉。
片刻后,他的下属上前轻声道:“将军,此事可要告知边关的小将军?”
庄晋毅脑中又是翁然一声。
他的儿子庄越杉至今还不知家中变故。
庄晋毅抹了把眼尾,迈着沉重步伐来到书房,提起笔,却不知从何说起。
分明一月前,庄越杉还在亲手雕刻庄家每一位的木雕:“爹,等我将小姑姑也刻完,我们下次回京就能全部带回去了。”
这次他回京匆忙,甚至没能和庄越杉说一声,他手中的木雕再也不能送到任何人手中。
庄晋毅握笔的手在发颤,他该如何告诉儿子,家中再也没有亲人待他归家了。
最终落笔,不过寥寥几字:“越杉,家中白事,速归。”
将信送走,庄晋毅一瞬颓然,满目悲戚。
正要回灵堂,却瞥见桌上还有一封拆到一半的信。
庄晋毅这才猛然想起,那日匆忙进宫,忘记了将庄靖瑶留给他的信看完。
庄晋毅瞳仁一颤,连忙将它拿起来,入目所见熟悉字迹的一刹,眼眶蓦地湿润——
“大哥,对不起,原谅靖瑶的最后一次任性吧。”
“大哥,我有一个秘密,我已经重活了一世,是以我知道庄家会落得灭门的结局,可是靖瑶没用,怎么也阻止不了一切的发生,救不了二哥二嫂,也没能救下爹爹……”
写到这里,信纸上有被泪水浸湿的痕迹,墨迹晕染,字迹歪扭。
“靖瑶身中剧毒,本就活不长,所以这一次,就让我代替哥哥前去出征吧,我知此战九死一生,但我也算死得其所,无怨无悔。”
“大哥,若陛下仍不愿放过你和越杉,那就逃吧,哪怕是为了我。”
“来世,靖瑶还愿做你的妹妹,我们一家人要再次相聚。”
一行行看完,庄晋毅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前世之言,庄晋毅不知真假,可他知道他的小妹,是替他去死的啊!
而这一切竟与陛下有关!
庄晋毅浑身一震,再次跌回倚中。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又能如何?只能步步小心,切不可行差踏错。
……
为了等庄越杉回来,庄靖瑶的灵守了七日。
将要下葬那日,京中落下鹅毛大雪,与本就挂满了白布的庄府融为白茫茫一片。
段云寻再次踏入庄家曾经的小院,以太子之名前来吊唁,莫名心中沉闷。
叶雪婵作为未来的太子妃,此番亦挽着段云寻一同前来。
“参见太子殿下!”
小桃跟在庄晋毅身后,死死攥紧手,为庄靖瑶感到不值。
这时,急促的马蹄声到了院门外。
门前守卫高声禀告:“将军,小将军回来了!”
语落,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急匆匆冲进来:“爹!家中出了什么事?”
庄晋毅拦住他,示意他看向另一侧:“越杉,回了京城莫要再冒冒失失,还不向太子殿下与雪婵公主行礼!”
庄越杉尚还年轻气盛,不懂弯弯绕绕,对着叶雪婵脱口而出:“雪婵公主?可胡国的雪婵公主并非是这副模样啊!”
第13章
语落,周遭都寂静了一瞬。
叶雪婵的脸色变了又变,段云寻也皱起了眉。
庄晋毅连忙出声呵止:“越杉!休要胡言!”
“殿下,这孩子口不择言,我定会重罚,还请您大人有大量……”
庄越杉正要辩驳,这时,身后却又传来一道声音:“他说的是真的!”
众人才发现与庄越杉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人,此人与庄越杉年纪相仿,身穿胡国衣裳,身上挂了各式各样的彩石。
此刻,他直直看向叶雪婵:“你是谁!?我姐姐呢?你为什么要冒充她!”
庄晋毅马上认出来人,惊诧道:“王子,你怎么也来了?”
见旁人同样疑惑,庄晋毅解释道:“他是胡国最小的王子,是雪婵公主的弟弟。”
语落,众人的目光忽地变得怪异,却又碍于段云寻的身份,不敢多嘴。
段云寻面色沉了下来,冷冷道:“你们这是闹的哪一出?”
庄晋毅连忙拉着庄越杉跪下:“太子殿下息怒!这其中定有蹊跷!”
其他宾客也纷纷跪下:“太子殿下息怒!”
唯有王子急红了眼,上前逼问叶雪婵:“你把我姐姐怎么样了?”
叶雪婵避开他的视线,往段云寻怀中倒去:“云寻,我头好晕……”
段云寻护住叶雪婵,冷声反问:“你当真是胡国王子?可还有谁能证明?”
庄晋毅心一沉,段云寻此话便是不信他庄家之言。
如此看来,真应了小妹所说。
王子当即拿出了自己的信物,那赫然就是胡国皇室才拥有的令牌。
段云寻眸光闪烁了一下,没说信还是不信,吩咐随行的宫女:“送公主回宫,雪婵的身子还没养好,好好照顾她,时刻不可懈怠。”
最后一句话,段云寻的声音微微加重。
宫女点头,上前扶住叶雪婵:“是。”
叶雪婵心一紧,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段云寻却抽出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宫女手上力道也加重,半拖着她离开了。
“她不能走!”王子哪里肯放她走,上前就要追。
段云寻一个眼神,身边的护卫便拦住了他。
段云寻正色道:“王子稍安勿躁,此事孤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当前还是莫要耽搁了庄将军下葬。”
王子又没带什么随行人员,只得顺了段云寻的意。
段云寻马上吩咐手下:“去查,叶雪婵回京之后,究竟发生了何事。”
闹剧告一段落,庄越杉也顾不上那些,连忙问父亲:“爹,庄家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现在在这小院中?姑姑呢?舅舅呢?他们怎么不在?庄将军下葬,死的是谁?”
庄晋毅红着眼,几番欲言又止,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庄越杉当即起身,直接去看棺中之人。
看清里面的人的一刹那,庄越杉脸色煞白,他不敢置信地往后倒去,却见那一排的灵位上,都写着熟悉的名字——庄义巍、庄瑜舟、季菀、庄靖瑶……
庄越杉哪里会想到真相竟是如此,整个人都蒙了。
此时,替庄越杉牵马的小厮拿着一个小包裹进来:“将军,你的东西落下了。”
庄越杉僵硬地伸手接过,却是没拿稳,大大小小的木偶掉在地上。
那一个个庄家人模样的木偶,一个都不缺。
可如今,庄家只剩下他和爹了。
庄越杉脸色惨白,颤抖着手将他们一个一个放在灵位前。
他自己和庄靖瑶的木偶,则被庄越杉放在庄靖瑶怀里,哑声道。
“姑姑,舅舅和爷爷都有伴,那越杉陪着你,就不会孤单了。”
第14章
庄晋毅摸了摸他的头:“越杉,先送姑姑安息吧,爹会告诉你一切的。”
“爹……”庄越杉双目通红,强忍着泪水。
庄晋毅重重叹了一口气,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喊道:“封棺,上路!”
大雪未停,一缕白色被风吹进来。
段云寻的视线紧随着那一抹白,落入棺木中,落在庄靖瑶紧闭的眸上。
棺木被合上,视线隔绝。
段云寻蓦地回神,心忽然没来由得陷入一片慌乱。
似坠入一片虚无,想要找到什么东西,可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找不到。
段云寻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从来就没有任何欲望,只是听从父皇的话,去追求权力,因为他未来是九五之尊。
哪怕如此,段云寻面上仍旧淡漠,他漠然看着众人哭泣,看着庄越杉tຊ撕心裂肺地哭喊。
他没有过那种情绪,他不懂。
段云寻只能说:“节哀。”
段云寻回到东宫时,落了一身的雪。
婢女连忙为他更衣,掸去他身上的冰冷。
可段云寻却不知冷热,只觉得走这一趟,疲惫至极。
服侍他的太监小李子试探性问:“雪婵公主身子不适,殿下要前去探望吗?”
段云寻眉眼都没抬一下:“孤乏了。”
小李子当然是聪明人,便不再提及,与婢女们纷纷退下。
段云寻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他又一次梦见那天赶到边关之时的场景。
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以及,庄靖瑶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