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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微微屈膝行礼，“不坐了，老太太等着我回话呢。”又引着乐夫人落座，提裙去了。

姓吴的婆子一走，厅中便热闹起来。夫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珠钗首饰，身型肤色等，可见平时都是交往过密的。唯乐夫人冷落一旁，无人理会。大媳妇倒识得几位，皆是她在闺中时，母亲带她出门拜访时见过的，但在婆婆面前，她并不敢出头，乖巧立在旁侧侍奉。而乐仪则静静坐在乐夫人侧后，她心里有事，对所见所闻的一切，都心不在焉。

乐夫人尴尬不已，假意细细品茶，化解拘束。

好在没过多久，便有穿戴华贵的姑娘过来传话，“请各位夫人随我来。”

乐夫人先以为是老夫人跟前的丫头，想要问一句去哪儿，还未开口，就听见有人道：“四娘子安好。”四娘子浅浅含笑，从容道：“雅夫人安好。”说完，敛住声色，径自往前。

众人跟着都安静下来，默默随在身后。

乐娇惊叹，这吕府的规矩，怎么比宫里还大？

第二零九章：棠薇

至一处院落，四姑娘示意众人在抱夏稍候，自己快步挑帘进了正房。乐娇四处打量着，发现院中数十的丫头、婆子、小厮来来往往，除去脚步声再无其他响动。她对比着自己家里，越发觉得天外有天，倾慕不已。

有贵妇行至乐夫人跟前，略略屈膝，问：“不知夫人是哪位大人家的内眷？”

乐夫人受宠若惊，忙福身回礼，“已故的翰林学士乐崇阳，乃我的夫君。”

贵妇垂眼，以示哀悼，片刻后才笑说：“外子是刑部尚书张士逊。”言语间，又将乐夫人引至其她人面前，一一介绍。此时乐夫人才知晓，她们中有驻泊都监之女、后宫妃嫔之妹、一品大臣之妻等等，要么是娘家有权，要么是夫家有势，要么与皇家沾亲带故。

乐夫人虽算得上时常出入宫中，与后宫妃嫔亦能说上几句，但若当真计较，却无一处可倚仗，亦无血亲得势，故而无法真正融入更高的阶层。

众人面子上对乐夫人还算客气，勉强寒暄了两句。这时，先前的四娘子从屋里出来，朝众位夫人笑道：“各位夫人，快请进屋来。”说完，亲自掀着帘子，迎大家进屋。

屋里又是另一番光景，花团锦簇，香气宜人，华贵的金玉摆件如石头般四处撂着，乐娇只觉进入了神仙洞府似的，比张贵妃的宫殿还要奢靡几分。

吕夫人身穿锦服，端正立在中央，满面春风道：“让诸位久等了。”

“吕夫人客气了。”众人几乎齐声道。

厅中座位皆有安排，乐夫人被丫头不动神色引到了右边末尾的座位，乐家三个媳妇、乐仪、乐娇则坐在乐夫人后侧的紫檀木雕花小杌几上。

不等众人开口，只听四娘子先道：“母亲，您还记得上回我给您吃的桃子酒吗？”

“记得。”吕夫人不解，望向眼前最得力的庶女，“好像是吉三娘子送你的。”

四娘子点头，凑到母亲耳畔，指指乐夫人身后的乐仪，耳语了几句。

乐夫人不知她们在说什么，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乐仪一眼，见她心不在焉，面容淡漠，没来由的怒火中烧，只是忍着没法发作。

却听吕夫人问：“你就是乐大娘子吧？”

乐夫人一愣，忙看向吕夫人，而吕夫人却望着乐仪，笑意盈盈。

乐仪似从神游中清醒，含糊答应着，“是。”

乐夫人见她浑浑噩噩模样，紧张的回过身，轻斥道：“乐仪，不得无礼！”吕夫人听乐夫人在自己屋里训人，很觉不悦，但仍谨守着礼仪，“我常听棠薇提及你。”

乐仪不识得棠薇，愈发懵懂，却听四娘子噗嗤一笑，“母亲，她以前没见过我，怎会知道我的闺名？”又朝乐仪道：“我喝过你酿的桃子酒，堪比宫中御酒。”

坐落首座的张夫人惊讶不已，“原来你就是乐大娘子！”音落，自知失言，连忙嘘声。

是了，汴上京又有谁不知凌濛初的事呢？又有谁不知乐家乃嫡女守孝呢？

如此，乐夫人愈发觉得恼怒，将一切的忿懑都怪罪在乐仪身上。

第二一零章：卖弄

吕夫人对乐府的家风颇有耳闻，亦是她不愿与之来往的缘由之一。她出身名门望族，自视清高，对攀龙附凤、追名逐利最为不屑，她眼中的高贵，是血统、是与生俱来的威望。

“乐家乃黄藤酿酒世家，乐大娘子善酿酒，也就不稀奇了。”吕夫人笑着，转了话头：“听闻德妃娘娘近来身子不爽利，不知好些没有？”她言笑晏晏，温婉贵气。

李夫人含笑说：“多谢夫人关心，德妃姐姐因夜里起身吃茶吹了风，故而病了两日，请黄太医熬了两服汤药，已经好了。”又道：“昨儿夜里我正巧去宫里探望，姐姐听闻我今天要来府上赏花，特地赏了我一对珍珠耳环。”她略略一抬手，便有丫头呈上来一只紫檀木香盒，李夫人堆笑将香盒打开，“夫人觉得成色如何？”

乐娇见李夫人如此炫耀卖弄，与三媳妇互望一眼，面露鄙夷之色。

张夫人微微起身看了看，旋即坐回座位，讶异道：“好大的明珠，我头一回见呢。”

吕夫人也夸赞，“如此光泽，甚是少见。”

“您是知道的，我甚少用珍珠，今日算是借花献佛，送给夫人戴了。”说着，李夫人将香盒顺手便搁在了吕夫人旁边的茶几，“您可不许跟我客气，叫她们瞧着，以为咱们生分。”

话说到这份上，吕夫人也欣然接受，“那我就谢谢你的好意，待会就戴上去见老太太！棠薇，你先帮我收着。”

“是。”棠薇端起香盒进了里屋。

乐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若她有这么大的珍珠，是绝无可能送人的。

乐夫人亦觉惶然，她自己备的是一颗绿宝石和十盒冰鲜，她以为受邀来赏菊，自己备的礼已属丰厚，谁料想，轻描淡写之间，别人家竟已送出德妃赏的珍珠耳环。

珍珠何等稀贵，又是宫中赏赐，谁得了不都得供着？

正是思忖间，外头有人传话，“启禀主母，陶夫人、杨夫人到了。”

“快，快请进来。”说着，吕夫人已站起身往外，乐夫人见吕夫人格外隆重，连忙跟着站起。帘子掀起，屋外的光影照进屋内，笑声亦随之而至。

杨夫人笑道：“一直想到老太太跟前说说话，又怕叨扰了，昨儿个收到帖子，连忙传口信告诉了太妃，太妃特意遣人来叮嘱我，要我明儿进宫，给她好好说一说老太太的趣事呢。”

吕夫人愈发亲厚可爱，挽着杨夫人手腕，说：“咱们这就见老太太去！”

说着，便径自去了。

四姑娘从里屋出来，客气的引着众人随在后头。

乐夫人望着张夫人、李夫人众星捧月般围绕着吕夫人、杨夫人说笑奉承，心里想着自己将来既不可能像杨夫人这般有太妃姐姐做倚靠，也不可能如吕夫人这般有个丞相公公，未来茫茫全凭自己经营，一时既有焦虑又觉失落。

四姑娘紧挨着乐仪前行，稍稍露出顽皮气性，“梅舒窈在五岳庙到底犯了什么事？她一回京，就被梅大将军关了起来，旼月长公主想见她都没见着。”又语出惊人，“我就是好奇，她到底犯了什么事，下回见了好笑话笑话她。”

“她想谋害我。”乐仪语气淡淡，四姑娘倒也没有惊讶，若有所思道：“你和我穆清哥哥走得近，她害你倒符合她的性子。”直到从四姑娘嘴里听见吕穆清的名字，乐仪才恍然回神，这儿是吕府，是吕穆清的本家。又见四姑娘指着远处一座小院落，说：“那儿就是穆清哥哥原先住的地方，他小时候是住在我家里的。”四姑娘眉眼弯弯，与先前端庄大方的样子全然相反，她嘀嘀咕咕，好似乐仪原本就是她熟识亲近之人。

第二一一章：桂花

至吕老太太院落，只见青松翠柏郁郁苍苍，数百盆黄色、粉色、白色、紫色、绿色、红色的菊花竞相开放，摆满了整座庭院，秋风轻拂，淡淡菊香更是令人迷醉。

乐仪从未见过如此多颜色的菊花，不由得惊叹：“菊花竟有绿色的？！”她爱花爱草爱天地生灵中的一切，见了花花草草便觉欢喜。

四姑娘笑道：“还有一半白一半绿的呢。”她指着远处，引乐仪去看。

乐娇见四姑娘同乐仪亲厚，顿觉落了下风，她刻意凑到四姑娘面前，讨好道：“好漂亮的菊花，是哪儿培育的……”她话没说完，却听四姑娘道：“乐大娘子，老太太屋里还有一盆最好看的云南紫菊，你跟我来。”

眼见四姑娘牵着乐仪进吕老太太屋子，乐娇不敢跟随，气得原地跺脚。

吕老太太的屋子宽敞素净，比起吕夫人屋子，更有雍容肃穆之气度。紫菊就摆在老太太常坐的罗汉床旁，花大如绒球，淡香盈鼻，配以和田玉花盆栽种，尤为艳丽高雅。

乐仪无心赏花，见周遭无人，遂轻声问：“四姑娘怎知我与吕大哥走得近？”

她与吕穆清在人前素来寡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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