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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皮一跳,拿着笔的手也滞在半空。
白色的纸张上,墨黑色的字迹,张扬又清晰。
愣神间,空白处又跳出一句话来:“你记录的像是病例,你是医生吗?”
此刻,我才发觉不是幻觉,压着心中慌乱,迟疑下笔:“……是”
很快,纸上就出现一行回复,还跟着一个拽拽的笑脸:“我猜对了。”
可我看着这个笑脸图案,思绪莫名又飘到了那个快要忘记的从前。
想起了我高中三年的同桌,一个无论何时何地都在臭屁自信的沈沥言!
他每次都喜欢在本子上画各种表情图案,让崭新的课本变得呜呜糟糟。
每次我一嫌弃他,他就故意单脚站在椅子上,打岔地说:“苏以贞,星星之火亦可燎原,我一定要用我璀璨的光芒来照耀和帮助那些困苦的人。”
而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风忽然吹进房间,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思绪也回笼。
我抓紧笔,正要写字,“咔嚓”一声。
灯没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只剩下洁白的月光映在日记本上。
没多久,余晓晓就打着电筒进来:“阿嬷说线路老化了,明早才会有人来修,刚给了我一个电筒,咱们今晚只能早些睡咯。”
我点点头,看着笔记本上再没出现新的字,只能无奈躺上床。
因为没有解开心中疑惑,我没有丝毫睡意。
甚至我又开始想起了沈沥言,那个青春记忆里的人。
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我已经忘了他了,却不知他在我的记忆中,竟然从未褪色。
这一晚,我都没有怎么睡着。
天才刚亮,我没来得急去看日记本有没有新的对话,就放进包里出了门。
赶到医疗站,我和同事就连忙一起将爱心人士捐赠的物资搬下来。
这边的女性就算是三四十岁了,大多对来例假这方面还停留在以前的草木灰布条的认知上。
更别提怎么用卫生巾,如何正确在例假期间护理自己私密处的清洁之类的问题了。
我站在村口临时搭起来的台子上,带着小蜜蜂向台下的妇女们、少女们讲解着卫生知识。
她们或许面红耳赤,或许小声交谈,但表情都有着让人欣慰地认真。
活动结束,我坐在一旁,大口大口灌着水。
医疗队的同事们在帮忙分发卫生用品,看着这群朴素的藏民们,我思绪不由飘向高一那年。
那时盛夏,还在上体育课,我突然感觉小腹传来一股热流。
我脸色一白,立马向老师请假,赶回教室去拿卫生巾。
正要去洗手间,却被班里调皮的男生拦住。
他拿着卫生巾大声宣扬:“苏以贞,你都多大了,还用尿不湿啊?”
这话一出,周围更是哄笑一片。
我当时疼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没有力气反驳。
像个小丑一样站在原地被大家嘲笑着。
是沈沥言过来,一个篮球拍在那个男同学身上,一把将我的东西夺了回来。
“你妈不来例假的吗?”沈沥言语气冰冷,不似以往的不正经,那时的他格外认真。
调皮的男同学讪讪地摸摸鼻子,不敢再造次。
他把东西递给我,很认真的说:“害羞什么?女生来例假是正常的。”
那双眼睛里没有揶揄和嘲笑,坦坦荡荡,就像是黑夜里的一轮明月,清澈又明亮。
想到这,我忍不住轻轻抬手抚上了心口。
那是,沈沥言在我心里生出别样情绪的开始。
十七岁的沈沥言教给我的道理,现在我也在传递给更多的人。
倏然,我又开始想念这个消失了好多年的人。
我想起了包包里那个猪头叼花的蓝色日记本。
想起了本子上的高三11班,以及那拽拽的笑脸图案。
压着情绪,我将发放物资的任务交给了同事,然后来到前方草原空地。
我从包里拿出日记本,上面的内容还停留在我们昨晚结束的对话上。
我很快落笔:“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个本子上写字?又为什么要在字的后面画表情?”
风吹在纸张上,带着一些褶皱的声响,我看清了上面的回复。
“医生,这是我本子,表情是我的习惯,我叫沈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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