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我听到,他很轻的叹息:
「要是真出了事,你可……怎么瞑目啊。」
我眼眶突然酸涩。
这么多年,除了我的家人。
也就只有他,帮了我太多,始终信我。
一根烟快燃尽时,陆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旁。
不过一夜而已,陆渊似已苍老了数十岁。
他在医院里待了一彻夜,彻夜未眠。
下巴处隐隐冒出青色胡茬,眸底乌青,神情狼狈而颓靡。
走近周淮年时,他似乎都有些身形不稳,伸手,撑住了身旁的墙面。
但仍是吃力冷笑了一声:「不是跟她最情深似海吗?
「她死了,你还不去殉情吗?」
周淮年捻灭了烟。
闻言看向他,神情不解而厌恶。
连我,也感到他这话莫名其妙。
我读大学法律系时,和周淮年师从同一个教授。
教授曾说,我与周淮年,是他最得意的两个门生。
偶尔吃饭,会拉上我们俩一起。
一来二去,我与周淮年渐渐熟识。
后来毕业后,也仍算是朋友。
但也仅此而已。
陆渊也该,最清楚不过。
此刻他这话,实在有些难听,又离谱至极。
周淮年显然不想理他,回身要回病房。
陆渊却踉跄着追了上去,挡到了他面前:
「装什么?
「五年多前在法庭外,就敢公然搂抱到一起。
「她为了你亲人的案子,不惜得罪那样的权贵,多么感人啊。
「周淮年,你们不会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吧?」
我一时愣怔。
半晌,才终于想起,他说的是什么。
30
我与陆渊刚结婚的第二个月,接了一个离婚官司。
我的当事人,碰巧是周淮年的一个表姑。
打官司前,陆渊和我说过一次。
说离婚官司最是繁琐又招惹是非,劝我别去接那些。
我觉得他这话很是莫名其妙,离婚官司总得需要律师来打。
否则这世上,只会再多无数个,像我母亲那样不幸的人。
我第一次与陆渊产生了争执,一直到官司开庭前,都与他几乎冷战。
我为那场官司,做了最认真而充足的准备。
开庭那天,周淮年身为法官,和我一起出现在了那场官司的法庭上。
我尽最大努力,为我的当事人,争取到了最大的胜利。
结束后,那个神情憔悴的女人,哭着抓住我的手,对我千恩万谢。
我突然又想起,很多年前。
我的母亲也曾这样抓住我的手,崩溃哭着和我说:
「小茵,妈妈到底,到底该怎么样,才能解脱?」
可那时候,我太过年少。
心疼她年复一年的痛苦,却无能为力。
而如今,我终于也能开始挽救,千千万万个,如她一般不幸的人。
那天离开法庭。
我突然极度思念我母亲,极度难过,当时没人能救她于水火。
我情绪过激,在法庭外一时晕眩,差点摔下长阶。
周淮年几步上前,慌忙抱住了我。
我在猝然间情绪失控,颤声哽咽。
哭我早已死去的母亲,哭我终于也成长成了,她曾经最需要的那个人。
周淮年的表姑跟在我们身后,似是恍然大悟地感慨:
「怎么也没跟表姑说过。
「原来唐律师,就是你要带回家的女朋友啊。」
那时候,周淮年家里催婚,叫他去相亲。
他胡乱编了句「过年带女朋友回家」,搪塞了过去。
却在此刻,被人误会。
我抬眸间,就猝然看到了,站在了不远处的陆渊。
那一天,他刚好为了公司的事,来了法院。
他就那样看着我,平静地,沉默地。
我去了医院,吊了点葡萄糖,傍晚时分才回去。
本想着,官司已经顺利结束,也该跟陆渊好好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