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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后,乌云终于遮住了月亮。
姜莞如松开早已抠破的掌心,嫩肉渗出的血都已经结了血痂。
她的声音沙哑得难听,吩咐已经瞌睡了的马夫:“走吧,回府。”
车马摇摇晃晃,一路颠簸,姜莞如回到王府。
进门第一件事便唤来小春。
“将王爷为我亲手缝制的肚兜都拿出来。”
小春耳尖一红,羞赧后随即惊喜道:“王妃今晚可是要跟王爷共度春宵?”
话音未落,姜莞如凛声打断。
“取火盆,我要烧个干净。”
小春笑容也消失了个干净:“王妃,王爷若是知道您这般绝情,可该多难过啊。”
绝情?
是了,她应该更绝情。
于是亲自奔进卧室,将陆洲晔送的所有罗衫,写的信笺,做的珠钗步摇,一切的一切都搜罗了出来。
统统扔进了火盆里。
腾腾的火苗在她的眼眸里渐渐蔓延开来,模糊了视线,也炙烤着她的心。
火盆里每一件被她烧掉的肚兜。
都是陆洲晔扎坏一双好手,一针一线为她亲手缝制的。
他说:“阿遥如贴身的衣物,必须得由我亲手做,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一件件肚兜,一封封信笺,一根根步摇,直直烧到了后半夜。
最后一件肚兜入盆,火势湮灭。
她也将那一切的过往彻底烧灭在了这场烟火里。
姜莞如累了,转身要回房休息。
却听见陆洲晔虚弱的声音:“阿遥如这是在烧什么?”
“没什么,不作用的东西罢了。”姜莞如僵了瞬,才回过头淡淡说道。
定睛看去,心跳倏地漏了两声。
只见陆洲晔被小厮搀扶着,艰难行走。
小厮迫不及待地将包袱在她面前展开,清冷的月光落在流光溢彩的布匹上。
“王妃,王爷听闻金流丝制成,便立刻去金丘买了回来,说是要给王妃制新衣。”
“一路奔袭,回到王府时双腿都发了软。”
小春冲出来惊呼道:“可金丘匪寇未除,向来最恨皇权,王爷此去是不要命了吗?”
姜莞如怔在原地,眼波平静地看着双腿发软的陆洲晔。
是啊,陆洲晔你不要命了吗?
他似乎真的早已忘记自己在佛前立誓:“我陆洲晔若负阿遥如,便不得好死,永生永世不得再入轮回。”
当初,立誓的是他。
洞庭湖畔,与赵怜儿春情激荡的也是他。
他那样信佛的人,却敢拿这种事情来搪塞她,难道就不怕誓言应验吗?
姜莞如眸中刺痛,垂眸一阵湿润。
陆洲晔看在眼里,当她感动落泪,心疼将她搂入怀中:“阿遥如别为我担忧,我这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
“阿遥如想要新衣,本王便要用这世上最好的料子给你做。”
他说着满怀期待地将金流丝递到姜tຊ莞如手上,静等着她的夸赞。
姜莞如一寸寸地抚过金流丝,丝滑细腻又柔软。
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她清浅点头道谢:“多谢王爷,臣妾喜欢。”
这样的料子真真是极好的,用来做自己的寿衣也不错。
流光溢彩,金碧辉煌。
如她来日般,灿灿可期。
姜莞如收起布匹,吩咐小春明天送去成衣铺子制衣。
话落,一阵凄凄冷风冻得她发了抖。
陆洲晔心疼得紧,立马搂她进怀里:“阿遥如,夜凉如水,我扶你回寝殿休息。”
灼热气息洒在耳畔。
他喘息渐重:“阿遥如……”
姜莞如凝着他满眸柔情,极清冷道:“王爷,臣妾今日不方便。”
陆洲晔兴致被扫,却是不恼,反而笑道:“我这就去给阿遥如煮一碗当归红糖水,暖暖身子。”
他恋恋不舍抱着姜莞如,温热的脸贴在她额上。
他的怀抱是那样的温热,姜莞如凝了霜的心却仍是无动于衷。
翌日。
姜莞如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院落里又剪下一株海棠。
海棠灼灼,绚丽璀璨。
可再美也是短暂的。
身后陡然传来陆洲晔疑惑的质询:“阿遥如,这海棠开得正盛,你为何要剪掉?”
姜莞如转身对上他惋惜的眼神,声音淡淡:“这海棠表面看似绚丽,实则内里早已腐烂。”
“既如此,不如早些剪掉,王爷说是与不是?”
就像你那颗不纯粹的真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