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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昭坐在篝火前还觉得恍惚,简芸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脸这么红,不会是这几天吹多了海风感冒了吧?”
林昭昭胡乱摇头:“没,没,可能是,是篝火太热了吧,嗯,对。”
脑海不受控制地不停重播刚才的画面,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试图降温,却发觉连指尖都在发烫。
林昭昭手指落在脸上,想起刚才碰到江景儒脸颊的触感,仿佛与他相贴一般,于是触电般挪开手。她转而靠在手腕上,又想起附着薄茧的大手肌肤几分钟前还捉住她手腕,于是又慌张地立起脑袋。
完蛋了……
她垂头丧气地敲敲自己的脑袋。
求求你了,林昭昭,你有点骨气,能不能别想了。
回忆就回忆吧,能不能别太有想象力了……
她简直想要咆哮。
简芸很快抛掉了对林昭昭这点异常的关注,因为隔壁的大学生情侣要一起表演节目,男生还专门找人借来了吉他。
他弹出第一个和弦,众人的欢呼逐渐弱了下来。女生的嗓音清亮,唱的是这几年一直很火的《对面的女孩看过来》,旋律简单,朗朗上口,男女老少都能跟着唱几句。
唱完第一段,气氛热闹的要命,大家都在这场狂欢里丢掉了所有包袱和烦恼,挽着手又蹦又跳,扯着嗓子跟唱。
夏柏青抄起一旁的木凳打着节拍,他学架子鼓,手鼓也会一点儿,索性把木凳当手鼓用。
有了鼓点的加入,男生的节奏越发轻快,女孩从中间走下来,把话筒递到每一个人面前,没有谁在扭捏,唱得好唱得差都一样开心。
话筒递给江景儒,许是借了酒精的鼓励,他站起来和男生背靠背,两个人笑得开怀。
林昭昭恍惚间回到了初中那年,她站在台下听他唱歌,那时的他也是这样肆意的少年,后来重逢的那些日夜,林昭昭曾真切的许过同一个愿——
希望他能重新变成那年的他,希望他开心平安健康。
真好。
感恩命运的馈赠,它也不总是无情。
至少,她看到了这个少年最风华正茂的这一年。
这一年,他的青春里也有她的痕迹。
鼓点的空隙,江景儒转了方向,吉他声音再响起,他开口朗声唱:
寂寞男孩的悲哀,
说出来 谁明白,
求求你抛个媚眼过来,
哄哄你 逗你乐开怀。
最后一句,他对着林昭昭伸出手,林昭昭看到他眼里的期待。
像准备惊喜的孩子躲在一旁,静静等待礼物被发现的瞬间。
她听出江景儒故意改的歌词,把原曲里的“我”改成了“你”。
江景儒借着歌词表达——
“林昭昭,我想哄哄你,装醉、唱歌、摆出滑稽的姿态,都只是希望你开心。”
好像又回到了他这一天最关心的那个话题。
林昭昭,不要再生我的气啦。
她终于忍不住咧开了嘴角。
篝火晚会结束,大家坚持跟老板一起收拾东西,四个小朋友被驱赶出战局。
“辛苦你们做了一晚上吃的,哥哥姐姐们吃饱了就要消消食,你们快去玩吧~”刚才唱歌的姐姐推了推四人,明明也没有大几岁,却像哄小孩似的对他们挥挥手。
人多力量大,大家都不许他们干活,几人拗不过,于是走到远处的沙滩上,吹在青城的最后一次晚风。
躺在松软的沙滩上,听着海鸥的鸣叫和海浪拍打的声音,身边是最好的朋友。
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该多好,林昭昭无数次这样想。
“嘿嘿。”
林昭昭被简芸突然发出的笑声逗乐:“你笑什么?”
简芸还是憨憨地笑:“我就是觉得……真的特别幸福。”
“昭昭啊,”她翻身对上林昭昭的眼睛,两个人靠近彼此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你记不记得去年江景儒说的那句话?”
好神奇,明明他说过那么多话,四人却默契地想起同样一句。
于是四个不相同的声音异口同声道: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少年的笑声穿过海浪,随着大海汹涌传得很远很远,一旁收拾残局的大人们听到也不自觉露出微笑。
不知是谁先闭上眼睛,林昭昭的意识一点点松懈,瓦解,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妥协地昏睡在这场惬意里。
听着身边三道绵长的呼吸,江景儒在夜色里睁开眼。
他侧过头,身边的女孩以手臂为枕头,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睡颜恬静美好。
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江景儒成为一只井底之蛙,甘愿眼里的世界只有眼前的人。
他轻轻地翻身,与她面对面躺着,甚至换了同样的姿势。
为什么会喜欢她呢?江景儒想不出原因,但他想,不喜欢她才是更奇怪的事情。
那个世界的自己功成名就,可会比这里的他更幸福吗?江景儒不觉得。
如果不能每天看到这张一眼就令人心软的脸,幸福永远会有缺角。
他伸出手,想为林昭昭拨正她额上的发丝,她却忽然嘤咛一声,江景儒伸出的手蜷缩在一起。
林昭昭翻了个身,变成平躺的姿势,却并未醒来。
江景儒也跟着她换姿势,单手支着脑袋立起,静静地用目光描摹她的脸。
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每一处都特别可爱。
江景儒情不自禁地微笑。
他的手触碰到她的额头,江景儒眸光温柔,睫毛轻颤着闭上眼。
他缓缓靠近,隔着自己的手背,在林昭昭的额头落下一个极尽情意的吻。
不带任何欲色,没有任何成人世界的复杂,只有一句“珍之重之”。
江景儒贴了很久,终于留恋不舍地离开,轻轻睁开眼,却对上了一双明亮带笑的眼睛。
羞赧的火苗从心脏蔓延全身,江景儒羞得不敢再看她,慌张的想要逃离。
他刚刚起身,脖颈却被人环住,用力地拉了回去。
撑在林昭昭身侧的手臂鼓起青筋,林昭昭看着他红到滴血的耳朵,心里觉得好笑。
刚才在黑暗里装醉骗她的时候胆子不是很大吗?
林昭昭凑近江景儒,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的气声道:
“胆小鬼。”
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拉近自己,自己也仰起头,随后贴上男孩的唇瓣。
烟花轰鸣,吵得江景儒耳鸣不止。
他闭上眼,扶住爱人的脑袋,嘴角带着甜蜜的笑。
天空依旧黑的深沉,五光十色的烟花,只在两个人心里绽放。
…
2006.12.31 是元旦的前一天,也是江景儒 18 岁的生日。
从来都是卡点到校,能多睡一分钟是一分钟的江景儒难得起了个大早,刘千兰被卫生间的动静吵醒,睡眼惺忪地前去查看,见江景儒又是对着镜子刮胡子又是偷他爸的发泥打理造型,刘千兰心里觉得好笑。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臭屁。
直到江景儒的魔爪蠢蠢欲动地伸向她的化妆品,刘千兰终于出声制止。
“过个生日至于吗?”她嘴上嫌弃,但还是伸手帮江景儒理了理被他搞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到江景儒手上,刘千兰温声道:“上完课请那几个孩子一起去玩吧。”
江景儒掂了掂重量,又拆开看里面的金额,眼睛歘地一下亮起,抱起刘千兰在空中转了一圈。
“爱你老妈!”
“我可不老!”刘千兰看着儿子欢欣雀跃地背影一时间感慨,“一转眼长这么大了呢,不愧是我儿子,帅是真的帅……”
再看看他留下的一片狼藉的卫生间,刘千兰的母爱消失了一半。
江景儒来到学校的路上遇到一些认识的朋友,无一例外地向他祝着生日快乐,他乐呵呵地一一道谢。
他今天来得早,林昭昭和简芸都还没到,看到林昭昭桌上方的小镜子忍不住拿起来找了找。
镜子里出现一张黢黑的脸,吓了江景儒一大跳,反手就是一巴掌。
夏柏青早已习惯,格挡的动作熟练到心酸。
“哟,老江,今天这么帅呢。”
江少爷成功被一句话哄好,尽管表面若无其事,微微抬起的下巴还是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别动!”夏柏青一声大喝,“就这个姿势,保持住。”
“怎么了?”江景儒心中不解,但还是配合着夏柏青停住了动作。
“你现在这个角度,帅呆了!”夏柏青夸张地啧啧,“配合上这个阳光,这个侧颜,哇塞真是绝了!”
江景儒觉得没劲,正欲活动又听夏柏青道:“这得迷死多少学妹?”
江景儒的动作猛地顿住,甚至还把刚才偏移的几厘挪了回去。
学妹不需要。
但迷死一个人,还是挺急的。
冬日的太阳没夏天烈,但在北方有暖气的室内一直待在阳光下还是挺热的。
阳光随时间推移发生变化,江景儒支在桌上的手和脑袋也追着阳光跑。
班里人来了大半,简芸和林昭昭也终于挎着胳膊出现。
见到他,简芸笑吟吟地问好:“生日快乐呀江景儒。”
“谢谢啦。”江景儒应道,却仍然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
林昭昭也说了句生日快乐,前面的人却毫无动作。
没有等到想要的反应,江景儒非常做作地咳嗽几声。
从进教室起就忙着从书包里找作业的林昭昭终于奇怪地抬头。
“江景儒,你在模仿雕塑思想者吗?”
他一瞬间泄了气,转过来半垂着眼盯林昭昭。
“哎呀,你的左脸怎么这么红!”林昭昭吓了一大跳,怎么有人在用冬天还能被晒成这个样子。
冰凉的手贴了贴江景儒的脸,离开时他本能地眷恋这点凉,脸跟着追了追。
他无奈地叹口气,在心里骂林昭昭是块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