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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郊外的清芷榭里飘着细雨。
宋棠音，或者说“林清漪”，正蜷缩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
她将脸贴在冰凉的窗沿上，看庭院里被雨水打湿的茉莉花。
那些纯白的花瓣让她想起宋钦寒送她的第一个花环，也想起自尽时耳边呼啸的风声。
“林小姐，该吃药了。”医者端着草药轻叩门扉。
宋棠音机械地咽下汤药，舌尖尝到熟悉的苦涩。
远志、茯苓、菖蒲……她的身体早已习惯这些镇定草药的功效。
庄无尘推门进来时，她正盯着腕间疤痕发呆。
“茉莉花开了。”他递给她一支沾着雨珠的花，语气故作轻松，“要不要去花园走走？”
宋棠音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花瓣。
庄无尘半跪在她面前，徒然握住她冰凉的手：“棠音，现在你很安全。”
在她濒死时，庄无尘买通大夫，伪造了她的死亡。
他秘密将宋棠音转到庄家的私壑宅邸，等风头过去，又送宋棠音出城疗养，并给她换了个新身份。
宋棠音知道，所有人都当她死了，从此将不会再被那些人伤害。
可是她还是害怕。
午夜梦回，永远是宋钦寒疯狂的神情，以及那句魔咒——棠音，你要乖乖的。
她总觉得，宋钦寒会是她一辈子的梦魇。
唯一的解脱就是死亡。
她的瞳孔里泛起雾气，眼前人的面容模糊不清，脑海里那个人的影子，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颤抖着出声，“放过我吧……”
这一声哀叹，刺痛了庄无尘的心，想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却生生忍住，只是克制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棠音，别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
……
面对宋棠音紊乱的病情，大夫采用了情志相胜疗法，却怎么也消除不了那些情绪。
“你还在想他。”
大夫把目光从图像上收回，叹了一口气。
“你绘制的所有场景里都有这个男人的影子，即便你把他藏在最深的地牢。”
宋棠音猛地打翻墨盒，墨水如污染般蔓延：“不是的！”
“承认恨意，才能开始遗忘。”
大夫平静地注视她颤抖的指尖，轻轻指着图上一角。
“或者宋小姐真正害怕的，是发现自己依然放不下他？”
宋棠音怔愣地看着满桌的狼藉，图像上换个角度能看出熟悉的轮廓，哪怕只露出半张脸。
这半张脸，却仿佛和宋钦寒重合。
阴鸷的。
疯狂的。
冷漠的。
他如幽灵般无处不在。
这样的幻觉，源于她放不下他？
即使失去了孩子，即使失去了生命，她依旧爱着他？
不是的。
不是的。
她应该是恨他的！
宋棠音踉跄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墙壁。
医馆的药罐烧得咕噜咕噜响，却让她无法集中精力。
她捂住耳朵，却听见幻听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棠音，你会回来的……”
“你逃不掉，永远都离不开我……”
大脑被各种画面搅成一团乱麻，宋棠音崩溃地捂着脑袋，抗拒进一步思考。
经验老到的女大夫用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宋棠音的手，声音温柔。
“林小姐，我们人的脑袋最懂得骗人，尤其是当人崩溃的情况下，它会将某些不好的情感进行扭曲并美化，你爱上宋钦寒，就是被情绪冲昏了头脑。”
“所以，你应该去直面自己的内心，你对于那个‘他’的情感，究竟是爱、是恨，还是大脑迷乱后的，其他情绪？只有弄清楚，你才能直面他，并真正走出来。”
温柔有力的话语，如同清风，拂过寸草不生的心田。
宋棠音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大夫。
她从没有思考过，她对宋钦寒的爱，也许是心灵控制下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