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5-07-12 18:45 | 栏目: 短篇鬼故事 | 点击: 次
沈清歌那句“连本带利吐出来”的冰冷宣言,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听雨轩这方狭小的天地里激起了无声的巨浪。
沈清柔那张娇俏的脸蛋瞬间扭曲,像是被无形的巴掌狠狠抽过,青白交加。她死死盯着床上那个明明枯槁如鬼、眼神却锐利得让她心底发寒的“姐姐”,几乎要尖叫出声。这贱人怎么敢?!她怎么敢用这种语气说话?!
刘嬷嬷到底是柳氏身边的老狐狸,短暂的惊愕后,迅速堆起更深的假笑,只是那笑容僵硬得如同面具:“大小姐这是病糊涂了,说胡话呢!夫人对您的嫁妆那是殚精竭虑地保管,生怕有半点闪失!库房重地,岂是……岂是耗子能钻进去的?您安心养病,老奴这就去禀告夫人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拽了拽还杵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的沈清柔。
“哼!”沈清柔被刘嬷嬷一拽,不甘地跺了跺脚,剜了沈清歌一眼,那眼神淬了毒,“沈清歌,你别得意!就算醒了,也是个短命鬼!走着瞧!”说罢,气冲冲地跟着刘嬷嬷走了,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上这屋里的晦气。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声——是那个柳氏安插的眼线丫鬟,还在装模作样。
“哭丧呢?”沈清歌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滚出去。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那丫鬟被这从未有过的凌厉气势慑住,哭声戛然而止,惊恐地看了一眼沈清歌,又看了看春桃,最终还是低着头,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大小姐!”春桃这才扑到床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您吓死奴婢了!奴婢以为……以为……”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刚才大小姐的样子,陌生又强大,让她又惊又喜。
“以为我真死了?”沈清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笑。春桃的忠诚,是她在这龙潭虎穴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放心,阎王爷嫌我命硬,不收。” 她感受着体内那颗初级强身健体丸带来的暖流,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不堪,像一具被掏空的精美瓷器,但那股沉甸甸的、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总算稳定了下来。至少,她现在能清晰地思考,能勉强坐起身。
“春桃,”沈清歌伸出手,掌心向上,指关节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寒冷而微微变形,皮肤粗糙蜡黄,“嫁妆单子,给我。”
“是!”春桃连忙从贴身的里衣口袋掏出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再用针线密密缝好的小包。她颤抖着手,用牙齿咬断线头,小心翼翼地展开油布,里面是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颜色发黄但保存完好的厚实纸笺。
纸笺展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纸张特有的气味弥漫开来。上面是娟秀却力透纸背的簪花小楷,密密麻麻地罗列着令人咋舌的财富清单:
永宁侯府嫡长女沈清歌生母林氏遗嫁妆单:
* 田产:京郊上等良田两千亩,温泉庄子两座(含山地林地),江南织造重镇桑田五百亩,漕运码头附近铺面地皮十处…
* 铺面: 京城东市旺铺八间(含绸缎庄、金银楼、香料铺、酒楼等),西市铺面五间,通州、扬州、苏州等地联号铺面共计三十余间…
* 金银:赤金一万两,纹银十万两,各色宝石珍珠十匣,金玉头面十二套(每套三十六件)…
* 古董字画:前朝名家书画真迹三十八幅,官窑瓷器珍品六十件(含御赐),紫檀黄花梨家具全套(一百二十八件)…
* 其他: 西域贡品锦缎百匹,极品香料药材若干箱,生母陪嫁仆役身契一匣…
长长一串清单,看得沈清歌(苏晚)这个见惯了现代巨额财富的财阀千金都忍不住瞳孔微缩。原主生母林氏,一个商贾之女,这份嫁妆之丰厚,简直堪称一个小型国库!难怪柳氏和沈宏会如此眼红,不惜将原主榨干也要吞下!
“库房钥匙呢?”沈清歌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眼神却冰冷如霜。
春桃的眼神黯淡下去,带着浓浓的悲愤:“钥匙……钥匙一直在夫人手里!夫人说大小姐您病着,库房阴气重,怕冲撞了您,就……就代为保管了。奴婢……奴婢连库房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她说着,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大小姐,奴婢无能……”
“不关你的事。”沈清歌拍了拍她的手背,那枯瘦的手腕硌得她心疼,“走,扶我去看看。”她掀开那床散发着霉味、硬邦邦的薄被,试图下床。身体依旧沉重,双腿绵软,但有了强身健体丸打底,至少能勉强支撑。
“大小姐!您刚醒,身子还虚着!怎么能……”春桃大惊失色。
“虚?”沈清歌冷笑一声,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再虚,我也得亲眼看看,我的‘好继母’,把我的‘嫁妆’保管得多么‘尽心尽力’!” 她扶着床沿,咬着牙,用意志力对抗着身体的极度不适,在春桃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挪向门外。
听雨轩位于侯府最偏僻的西角,去往主院库房的路途不近。沿途遇到的仆役,看到被春桃搀扶着、一身破旧单衣、形销骨立的沈清歌,无不露出惊愕、鄙夷或麻木的神情,远远避开,仿佛她是什么不祥的瘟神。
沈清歌目不斜视,将这些目光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好一个永宁侯府!好一个“善待”嫡女!
库房位于主院后身一处独立的院落,院门紧锁,门口连个看守的婆子都没有,只有几丛枯败的杂草在寒风中瑟缩。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年灰尘和……老鼠粪便的混合气味。
刘嬷嬷已经提前到了,正站在紧闭的库房大门前,旁边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显然是柳氏派来“镇场子”的。刘嬷嬷脸上挂着虚伪的担忧:“大小姐,您怎么亲自来了?这地方又脏又冷,仔细冲撞了您!钥匙……钥匙夫人马上就派人送来。”
“不必等了。”沈清歌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开门。”
“这……”刘嬷嬷面露难色,“夫人吩咐……”
“开门!”沈清歌猛地提高声音,那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即使在这具虚弱的身体里,也爆发出一瞬间的凌厉,震得刘嬷嬷心头一跳。她看着沈清歌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寒意。这大小姐……真的不一样了!
就在僵持之际,一个温婉中带着一丝急切的声音传来:“歌儿!我的儿!你真的醒了?可担心死母亲了!”
只见一个穿着宝蓝色缠枝莲纹锦缎褙子、头戴赤金点翠步摇的妇人,在丫鬟的簇拥下,急匆匆地走来。她约莫三十五六的年纪,保养得宜,皮肤白皙,眉眼温婉,此刻脸上布满了“真挚”的担忧和惊喜,正是永宁侯府的当家主母——柳氏。
她几步上前,就想拉住沈清歌的手,却被沈清歌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柳氏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阴霾,随即被更浓的“关切”取代:“歌儿,你身子还没好利索,怎么能来这阴冷地方?快,快跟母亲回去!刘嬷嬷,还不快扶大小姐!”
“母亲,”沈清歌的声音平淡无波,目光却像冰冷的探针,直视着柳氏那双看似温情的眼睛,“女儿死里逃生,别的记不清了,就惦记着母亲替我‘保管’多年的嫁妆。今日既然来了,自然要亲眼看看,母亲替我‘保管’得如何。也好……安心。”
她刻意加重了“保管”二字,柳氏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
“你这孩子……”柳氏叹了口气,拿出当家主母的款儿,“库房重地,杂乱无章,有什么好看的?母亲还能亏待了你不成?这些年为了你的病,府里开销巨大,你那点嫁妆……唉,也是周转不开,才暂时挪用了些,等你身子大好了,母亲定会……”
“母亲,”沈清歌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女儿只是想看看。钥匙,在您这儿吧?”
柳氏看着沈清歌那油盐不进、平静得可怕的样子,心知今日是躲不过去了。她暗自咬牙,脸上却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容:“罢了罢了,你这倔脾气,随你父亲。刘嬷嬷,开门吧,让大小姐看看也好安心养病。”她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串黄铜钥匙,递给刘嬷嬷。
沉重的黄铜大锁发出刺耳的“咔哒”声,库房那两扇厚重的木门被两个婆子用力推开。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灰尘、霉味和鼠尿骚臭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咳咳咳!”春桃被呛得连连咳嗽。
沈清歌屏住呼吸,目光锐利地投向库房内部。
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心头巨震,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这哪里是什么侯府嫡女的嫁妆库房?!
这分明是一座巨大的、被洗劫一空的废墟!
想象中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古董珍玩……统统不见踪影!
偌大的库房,空空荡荡!只有角落里零星堆放着一些蒙着厚厚灰尘、明显是废弃不要的破烂家具,缺胳膊断腿,虫蛀鼠咬,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地面上一层厚厚的灰土,清晰地印着凌乱的脚印和……密密麻麻的老鼠爪印!几只肥硕的老鼠被开门声惊动,“吱吱”尖叫着,从一堆破布里窜出来,毫不怕人地沿着墙根飞速溜走,消失在黑暗的角落。
几只空荡荡、连盖子都不知所踪的大樟木箱子,像被剖开了肚皮的巨兽,东倒西歪地躺在灰尘里。箱壁上布满了老鼠啃咬的齿痕和爪印,甚至能看到里面残留的、被老鼠拖来做窝的破布碎屑和干草。
屋顶角落挂满了蛛网,在透过高窗射进来的惨淡天光下,如同招魂的幡。几缕灰尘从梁上簌簌落下。
空气中死寂一片,只有老鼠在暗处窸窸窣窣的跑动声,清晰得刺耳。
“鼠…鼠当家……”春桃看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联想到大小姐之前的话,喃喃出声,随即悲愤地捂住了嘴,眼泪汹涌而出。这是夫人小姐的嫁妆库房啊!是夫人留给小姐唯一的念想啊!竟被糟蹋成了这般模样!
柳氏的脸色在门开的瞬间也变得极其难看,但她反应极快,立刻用帕子掩住口鼻,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哎呀!天杀的耗子!这…这库房的下人是怎么当差的?!竟让耗子祸害成这般样子!刘嬷嬷!回头给我狠狠责罚那些偷懒耍滑的!”
她转头,对着沈清歌,脸上是满满的“痛心”和“愧疚”:“歌儿,你看到了!母亲……母亲真是没脸见你啊!都怪那些该死的奴才疏于打理,竟让耗子钻了空子!你放心,母亲这就派人彻底清理,定要把那些耗子窝都端了!至于……至于那些被耗子糟蹋了的物件……”她露出为难又心疼的表情,“唉,也只能认倒霉了。好在,田契地契这些要紧的,母亲都锁在书房密匣里,保管得好好的,万无一失!”
好一个“疏于打理”!好一个“被耗子糟蹋了”!好一个“田契地契保管得好好的”!
沈清歌静静地站在库房门口,瘦弱的身影在巨大的空旷和恶臭中显得格外单薄。她没有哭,没有闹,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那双眼睛,深得如同寒潭,里面翻涌着足以冻结一切的冰冷风暴。
她缓缓抬起手,指向库房深处一只被老鼠啃得只剩半边的空箱子,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字字如冰锥:
“母亲,您看那箱子里的老鼠窝,搭得可真够结实的。”
“想来,耗子们在这替我‘保管’嫁妆,住得甚是舒坦。”
“连本带利?”她微微侧头,看向脸色铁青的柳氏,唇角勾起一抹极致冰冷、极致嘲讽的弧度,“看来这‘利’,耗子们替我收得挺足。”
柳氏被这眼神看得心底发毛,强笑道:“歌儿,你……你别说气话……”
沈清歌却不再看她,扶着春桃的手,转身。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稳,仿佛踩在柳氏的心尖上。
“母亲,”她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田契地契,明日辰时,请送到听雨轩。”
“至于这库房……”
她顿了顿,留下一句让柳氏和刘嬷嬷遍体生寒的话:
“既然是耗子的家,那就让它们,好好住着吧。”
“我沈清歌,不着急。”
说完,她不再停留,在春桃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坚定地离开了这座散发着无尽腐朽与恶臭的“地狱”。
身后,是柳氏骤然阴沉扭曲的脸,和刘嬷嬷惊疑不定的目光。
以及库房里,那窸窸窣窣、仿佛在嘲笑这人间荒唐的老鼠声。
回到听雨轩那间破败的屋子,沈清歌屏退了春桃,只说自己累了要休息。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她靠坐在冰冷的床板上,闭上眼。刚才面对库房地狱和柳氏伪装的冷静面具瞬间卸下,一股强烈的眩晕和虚弱感袭来。强身健体丸的药效似乎快过了,这具身体的基础实在太差。
意念沉入识海中的空间。
那块一平米的黑土地依旧沉寂,那眼灵泉却汩汩冒着清冽的气息。
【检测到宿主身体极度虚弱,精神受创,建议饮用灵泉水。】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灵泉水?
沈清歌意念一动,一小捧清澈甘冽的泉水便凭空出现在她掌心。泉水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令人舒适的生命气息。
她毫不犹豫,低头将掌心的泉水饮尽。
一股清凉甘甜的感觉瞬间滑入喉咙,紧接着,一股远比初级强身健体丸更加温和、却更加精纯的能量,如同初春的溪流,缓缓流淌过她干涸龟裂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那深入骨髓的寒意被彻底驱散,沉重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退去。蜡黄干枯的皮肤下,仿佛有新的生机在悄然萌动。虽然依旧瘦弱,但那种濒死的腐朽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充满韧性的生命力。
最奇妙的是,她感觉自己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穿越以来的混乱和原主残留的悲恸情绪被很好地梳理、压制。
好东西!
沈清歌眼中精光一闪。这灵泉水,简直是改善体质、修复根基的圣品!比那强身健体丸似乎更胜一筹。
她再次看向那眼小小的灵泉,又看了看那块黑土地。一个计划在心中迅速成型。
复仇需要力量,需要金钱,需要健康的身体作为本钱。这空间,就是她翻盘的最大底牌!
柳氏以为空荡荡的库房就能让她绝望?
呵。
沈清歌(苏晚)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充满野心的弧度。
“耗子们,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的狂欢吧。”
“很快,你们连‘家’,都没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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