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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晏之站在血泊中，终于松开染血的铁尺。他命人将藏经阁锁死，手中紧攥着记载云绾遭遇的册页，一步步走向那间他既想靠近又不敢面对的禅房。
就是这间斗室，囚禁了云绾整整三年。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若非他亲手将她送来，又怎会烙在她身上？这个念头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
“吱呀——”
颤抖的手推开斑驳的木门。昏暗的禅房里只有一张窄榻、一方矮几。对着门的窗棂被钉死，只漏进一线微光。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可他的绾绾，竟在这里熬过了一千多个日夜。
萧晏之喉头一哽，滚烫的泪砸在青砖地上。他缓缓环视四周，忽然在榻边的白墙上发现了密密麻麻的抓痕。那是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
“萧晏之”
“救我”
“再不敢了”
歪歪扭扭的字迹深深浅浅，最早的那些几乎刻进墙皮里。他的绾绾，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期盼着她的皇叔来救她吧？毕竟这世上，他已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指尖抚过渐渐变浅的划痕，萧晏之仿佛看见云绾蜷在榻上，从哭喊到麻木的模样。忽然想起她还回来的羊脂玉镯，想起她平静的那句：“皇叔，祝您与静瑶姐姐百年好合。”
“云绾，”他当时厉声质问，“你不会喊疼吗？从前不是最会撒娇的？”
“不疼。”她这样回答。
是啊，比起清心庵的酷刑，他的鞭子又算什么呢？
“啪！啪！”
萧晏之狠狠扇了自己两记耳光，脸颊火辣辣的疼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悔恨。
“王爷，”亲卫在门外禀报，“那些尼僧闹得厉害，如何处置？”
萧晏之转身时，眼底只剩滔天恨意。他命人将藏经阁所有窗棂钉死，亲手将火把扔了进去。
火舌很快吞没了整座阁楼。
云绾飘在半空，看着里面的尼僧拼命捶打窗棂，就像当年她被锁在这禅房里，徒劳地期盼着那个永远不会来的救赎。
都是痴念。
都是虚妄。
就像她曾经对萧晏之的痴心，终究化作了这场焚尽一切的大火。
萧晏之望着冲天火光，忽想起先前王府那场蹊跷的大火。心头蓦地一紧，他急唤仵作，却迟迟无人应答。
“去王府。”他翻身上马，扬鞭疾驰。
马蹄声里，萧晏之不觉哼起一支童谣。飘在风中的云绾魂魄一怔——这是她幼时哭闹，皇叔常哄她的小调。他嗓音算不得准，却低沉温柔，总能让她安心睡去。
正是这点滴温情，让她生出痴念，以为能与他相守一生。
歌声中，云绾的魂魄竟得了片刻安宁，渐渐阖眼。
“驾！”
忽有信使追来，呈上林静瑶的绢书：“妾身为绾绾择了块风水宝地，王爷可要同往？”
萧晏之面色骤冷，将绢书掷于马蹄之下：“不劳费心！”
说罢挥鞭绝尘而去，任身后信使连连呼唤。
殊不知林府别院里，林静瑶正抚着云绾的尸身冷笑：“手脚利落些。”
几个壮汉将尸身裹进草席，抬往后院密室。待众人退下，她撒了把铜钱：“管好你们的嘴。”
此时仵作才匆匆赶来：“王爷恕罪！方才被人下药迷晕，郡主的尸身……不见了！”